早朝后,李世民留下上官仪。
“爱卿,朕打算让你去晋王府,你可愿意?”
上官仪大吃一惊。晋王可是长孙皇后所生,皇上最小的儿子李治,小名稚奴,还是一个幼子。几天前,李世民将这个小儿子册封为晋王,又授予了并州都督一职。
并州即太原府,李治得到的是太原这块封地。太原贵为北都,地位非常重要,是中原王朝的北方重镇,也是李唐的龙兴之地!李世民将晋王这个封号给了李治,又将地位如此独特的太原封给了他,对这个幼子的宠爱之心可见非同一般。
不过,李世民并没有让幼年的李治去封地,一直就留他身边,并在崇仁坊给李治置了王府。
自己去晋王府,与一个小小孩打交道,能做什么?做得好应该,做不好该死!
“陛下——”,他深深一礼,“晋王乃皇家骨肉,微臣无能,人微言轻,也没有资格……”
“你以为朕要你去当他的老师!哈,你想多了。”李世民朗声大笑。
“微臣——”上官仪有些尴尬。
“你的确没有资格当他的老师。”
上官仪知道李治虽然幼小,但陛下和皇后给他指定的老师非同凡响。
萧德言,字文行,是着名的文学家,兰陵人,后落籍长安。南朝陈亡后到关中,后又到京师。隋文帝仁寿间就任校书郎,目前是着作郎兼弘文馆学士。
另一个老师是薜婕妤,出生河东薛氏,妙通经史,兼善文才。其父是大名鼎鼎的薛道衡。薜道衡与卢思道、李德林齐名,在隋代诗人中艺术成就最高。大业五年,因上《高祖文皇帝颂》,隋炀帝忌恨他,被逼迫自杀。唐朝建立后,凭借其子薛收功劳,追赠上开府、临河县公。而薜婕妤自幼好学,得父亲言传身教,是着名的女才子。
萧德言和薛婕妤,在陛下的心目中才高德厚。
“韶游啊!朕打算让你去晋王府作参军。”
王府的参军?
“你依然是弘文馆直学士,秘书佐郎,参军就是一个兼职吧。稚奴还是一个孩童,但他的老师年龄比较大。皇后和朕想找一个年轻人引导他。”
“你去晋王府作参军,只是闲时陪陪稚奴,主要的职责仍然是秘书佐郎和直学士。你也知道,稚奴很少回府,一直在朕的身边。”
能去王府任职的,都是陛下和皇后精挑细选的。王府参军虽然是个六品官职,但上官仪知道,陛下和皇后对自己是寄予了希望的。
既然陛下已定,问问自己只不过是个形式,那就去吧。他再次施礼,“谢陛下信任。”
不就是一个小孩子的王府吗?
看着上官仪离去的身影,李世民想起不久前长孙无忌私下问:“上官仪也算是能干之人,为什么不升升职位。”
他淡淡一笑,“头太小,帽子太大,会遮住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脚下的路和面前的人。他还年轻,在底层好好打磨打磨,假以时日,会是有用的料。”
晋王府位于长安城朱雀门街东第三街的崇仁坊,占据了崇仁坊内靠近北部的黄金地段。王府被高大的坊墙包围,属于崇仁坊的一部分。门前有石狮镇守,台阶宽阔。门前列戟,这是亲王威仪的象征。
街道上常见的是官员的车驾、护卫以及巡逻的金吾卫士兵。
这里紧邻皇城,距离太极宫和大内非常近,步行即可抵达,晋王出入皇宫很方便。
坊内街道两旁和王府围墙外种植着槐树、柳树,春夏绿荫匝地。
上官仪身着整洁的官服走到晋王府门前,阳光斜照在朱漆大门上,金黄色的光辉与门楣上鎏金的“晋王府”三字交相辉映。
“上官参军。”还没有等他向守门的兵卒自报身份,旁边一扇门打开了,走出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人,他笑容满面,双手作揖,“奴婢孙旺,奉皇后懿旨在此迎候。”
上官仪连忙回礼,谦逊地说道:“有劳孙总管。下官初来乍到,还望总管多加提点。”
“上官参军太客气了!”
孙旺微笑着引领上官仪往东跨院走去,一路上边走边说:“殿下平日多居宫中,每月朔望之日才回府中小住。这几日正跟着薛婕妤学习《孝经》,对学问之事颇为上心。”
上官仪对这位年幼的晋王多了几分好感。三皇子魏王李泰学识渊博,看来晋王日后也会学有所成的。
转过月洞门,只见紫藤架下设着一张精致的书案,五岁的李治端端正正坐着,乌亮的眸子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正全神贯注地听着对面女先生的讲解。
女先生正是薛婕妤,她身着淡雅的宫装,面容温婉,声音柔和,见上官仪到来,微微点头示意,停止讲授。
“臣上官仪参见殿下。”上官仪走到李治面前行礼。又转过身对薛婕妤行了一礼,“薛先生辛苦了!”
李治已经蹦下绣墩,乌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他,又看向他腰间的箫:“你就是父皇说的上官参军?你会吹箫,他们说你还会作诗。”
小男孩柔和的声音在上官仪心中一暖,童稚的天真无邪让他感到很温馨。
他侧身一看,李治面前的案桌上摊开的是一本《孝经》。
“你会讲故事吗?”李治忽闪着晶亮的大眼,拍拍旁边的青石,“坐吧。”
“谢殿下赐座。
”扑棱——扑棱”几声响,一只小灰雀撞在李治旁边的树上,旁边的宫人慌忙查看。
上官仪正要起身,衣袖却被李治拽住。李治三下两下爬上树,又利落地下来,小手举着方才掉落的小灰雀:好小的鸟儿!”
小孩子不知道,他刚才的举动吓坏了在场的人,几个宫人吓得变了脸色,都在树下张开双臂,防止他从树上摔下来。
灰扑扑的小鸟在李治的锦缎袖口乱蹦乱跳,拼命挣扎。
薛先生的脸也急得发红:殿下,快快放下!当心啄了你的手!
旁边的宫人又围上来,要夺李治手中的小灰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