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的瘴气谷,是连怨灵都不愿靠近的地方。黑色的瘴气像毒蛇般缠绕在枯树上,地面的淤泥里,时不时冒出半只腐烂的手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凌念欢循着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在一棵枯死的歪脖子树下,找到了慕容轩。
他躺在淤泥里,曾经光鲜的月白锦袍如今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和泥浆。半边身子都被魔气侵蚀,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只有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看到凌念欢,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艰难地抬起手,手里攥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是你……”慕容轩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没想到……最后见到的人,是你。”
凌念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蚀魂教覆灭后,慕容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没想到他会躲在这里,还被魔气反噬成了这副模样。
“拿着……”慕容轩将油布包递过来,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这是……伪神的弱点……”
凌念欢接过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残破的羊皮卷,上面用鲜血写着几行字:“伪神生于混沌,成于怨念,畏纯粹善念,遇之则魂散……”
“善念?”凌念欢挑眉,看向慕容轩,“你会知道这个?”
慕容轩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口,咳出一口黑血:“我……我曾是蚀魂教的弟子……影夫人是我师父……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偷看到了教典……”
他的眼神变得恍惚,像是在回忆什么:“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妹妹体弱多病……我拼命修炼,想进天界,想变强,只是想……让她能过上好日子……”
“那你后来为什么……”
“后来?”慕容轩打断他,眼神里充满了自嘲,“后来我发现,光靠努力没用。那些贵族子弟,生来就有资源,有地位,轻轻一碰,就比我爬得高。我不服……我开始不择手段,巴结权贵,踩着别人往上爬……”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画像,上面画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画像的边角已经磨损,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
“我忘了……我最初只是想保护她……”慕容轩的眼泪混着黑血滚落,滴在画像上,“影夫人用她来要挟我,我没办法……我只能听她的……可最后……最后妹妹还是死了……被伪神的怨念波及……”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魔气像潮水般从伤口涌出,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我知道……我罪该万死……”慕容轩紧紧攥着画像,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但这个弱点……你一定要记住……百年后……伪神破封……只有善念能救四界……”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渐渐涣散,最后看了一眼画像上的小女孩,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彻底没了气息。
凌念欢看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画像,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一生追逐权力,害了无数人的绿茶男,临终前,却用最后的力气,交出了能拯救四界的秘密。
他蹲下身,轻轻合上慕容轩的眼睛,将那张画像放在他胸口:“安息吧。你的罪,你已偿还。你的托付,我会记住。”
离开瘴气谷时,幽冥界的风吹散了慕容轩的尸身,只留下那半块羊皮卷,在凌念欢的掌心泛着微光。
他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坏人的苦衷不是作恶的理由,但看清缘由,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或许,慕容轩的悲剧,就在于他把保护的初心,变成了追逐权力的执念。
而他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初心,无论再过多少年,都不能忘记,力量的尽头,从来不是掌控,而是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