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电话轻轻放在地上,强撑着睁开肿胀的眼睛,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与此同时,的别墅内。
自从从倪坤那里得知大陆酒店会来电话的消息后,就一直守在电话机旁寸步不离。
叮铃铃——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一个激灵抓起听筒:喂?是大陆酒店吗?
阿!是我啊!韩琛惊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琛哥!你没事吧?短暂的欣喜过后,急切地追问。
韩琛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苏阳,生怕多说一个字都会惹恼这个煞星,赶紧直奔主题:阿!快准备一千万!只要给大陆酒店一千万,我就能回来了!
一千万。
这相当于倪家全年收入的三分之一,是整个尖沙咀无数马仔上缴的总额。
让我来说。”苏阳伸手示意。
韩琛战战兢兢地将电话递了过去。
姐,还认得我的声音吗?
苏阳平静的嗓音通过电话线传来,却让感到一阵寒意。
连倪坤都栽在这个年轻人手里,他的手段之狠辣可见一斑。
苏老大!我这就筹钱!马上筹!语速飞快地应道。
苏阳满意地点点头:把钱送到荃湾六号废弃厂房,我会派人接应。”
明白明白!连连答应,还想再问韩琛的情况,电话却已被挂断。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电话。
一千万不是小数目,但为了救琛哥必须尽快凑齐。
傻强!
姐...
别废话!立刻去所有场子收钱!有多少拿多少!琛哥等着救命!
我这就去!
已经两天没合眼的傻强立即行动起来。
作为倪坤手下的得力干将,他虽然掌管着众多场子,但要短时间内凑齐千万现金谈何容易。
一个小时后,傻强拖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来到别墅。
姐,现在只能凑到五百多万。”傻强擦了擦汗,要是还不够,就得再等等了。”
现金流转本就困难,这五百万里大半还是 ** 临时凑出来的。
其他资金都分散在各个账户里——混这行的,谁都不会把家底放在一个地方。
但愿够用吧。”望着地上的钱袋,紧张地咬了咬嘴唇。
幸好保险柜里还存着韩琛平时带回来的钱,虽然从没仔细数过,现在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叮嘱傻强守好钱袋,转身走进卧室。
她拉开衣柜,拨开挂着的衣物,露出藏在深处的巨型保险箱。
这笔钱是韩琛多年积攒的应急资金,专门为逃亡准备的。
双手合十默念祷词,转动密码盘。
清点完毕,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五百万现金,加上傻强带来的款项,刚好凑足赎金。
去备车。”拎着两个鼓胀的帆布袋走出卧室。
傻强二话不说把车倒进院子,两人将沉甸甸的现金塞进后备箱。
整车顿时向下一沉。
出发。”攥紧安全带,目光如炬:六号废弃厂区。”
轮胎碾过碎石遍地的荒路,越野车在暮色中疾驰。
是这里吧?傻强望着杂草丛中锈蚀的六号厂区标牌,喉结滚动。
再往前开。”把帆布包搂在胸前,仿佛抱着韩琛的性命。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
傻强冲下车时才发现,十几个黑衣 ** 已形成包围圈。
森冷的目光像刀锋架在他脖颈上。
我老大在哪!傻强迎着纳三少阴鸷的笑脸吼道。
回答他的是撕裂空气的拳风。
二十米外,苏阳正悠然品茶。
藤椅旁的矮桌上,茶汤映出他似笑非笑的眉眼。
傻强视线模糊,本能地抬手格挡却徒劳无功。
铁拳击穿防御,重重砸在他胸膛上。
砰的一声闷响,傻强双眼暴突,双臂像断线木偶般垂下,整个人轰然跪地。
那股劲道穿透皮肉,在脏腑间横冲直撞。
他想惨叫,却被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堵成嘶哑的干呕。
帆布包拖地的沙沙声由远及近,气喘吁吁冲到现场。
她瞥了眼蜷缩的傻强,随即向苏阳投去哀求的目光:苏老大,钱带来了,整整一千万。”颤抖的手指拉开背包拉链,成捆钞票在阳光下泛着油墨光泽。
苏阳扫了眼钞票堆,对纳三少微微颔首。
后者挂着阴鸷的笑走向角落,的视线黏在他背上——当纳三少停在蒙着黑布的物体前时,她突然绷紧了脊背。
哗啦!黑布坠地。
铁笼里伤痕累累的韩琛原本奄奄一息,却在看见妻子的瞬间爆发出惊人活力:老婆!嘶哑的呼唤与的哭喊交织,惊飞了屋顶的乌鸦。
纳三少戏谑地扬起嘴角,刀光闪过,铁锁应声而落。
韩琛像受惊的老鼠般钻出牢笼,确认无人阻拦后,跌跌撞撞奔向妻子。
两人在空地 ** 相拥,沾血的手指死死扣住对方后背。
苏老板...韩琛转头时脖颈青筋暴起,我们能走了吗?
茶杯在苏阳唇边泛起涟漪:钱货两讫。”他举杯致意的动作优雅得体,却让韩琛如坠冰窟——这个年轻人眼中淬着毫无破绽的狠绝。
搀扶丈夫向轿车挪动,身后传来傻强爬行的摩擦声。
十几道目光烙在他们背上,直到车门关闭的瞬间,韩琛才敢吐出那口憋了许久的气。
疼不疼?的指尖悬在丈夫溃烂的伤口上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驾驶座上傻强龇牙咧嘴地发动汽车,后视镜里映出废旧工厂森然的轮廓。
此刻她突然意识到,当年倪坤手下的刀光剑影,比起今日竟显得如此温和。
这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丈夫可能真的会死。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她浑身发抖。
别怕,别哭,我命硬得很。”韩琛忍着疼痛挪动身体,伤口与座椅摩擦让他倒抽冷气。
好...好...你没事就好!慌乱地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掉脸上的惊恐。
前排的傻强龇牙咧嘴地转过头:老大!他们敢这么对你!咱们必须 ** !
明天我就召集厂里所有兄弟,直接杀到他们酒店!
** ?韩琛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混迹江湖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但当他透过车窗望向苏阳时,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恐惧悄然爬上心头。
那条马鞭,那只藏獒,还有与猛犬争食的日子,都历历在目。
韩琛眼神黯淡下来,无力地摆摆手:以后再说吧,先回去,我好几天没洗澡了。”
在小弟面前,他要维持尊严。
但心底清楚,这次能活命,全因苏阳不愿与倪家彻底翻脸。
车子调头时,韩琛再次看见苏阳和他身边的纳三少,以及那群训练有素的保镖。
也许...只要不招惹苏阳就没事。”
说不定以后还能合作?韩琛靠在肩头喃喃自语。
琛哥?你说什么?转头问道。
没什么。”韩琛对傻强说:开慢点,这段路颠。”
夜色中,奔驰车的尾灯渐渐远去。
纳三少收回视线,布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脆响。
他欲言又止地走到苏阳身旁。
有话直说。”苏阳轻啜着茶。
我觉得该斩草除根。”纳三少面露狠色,那矮子的眼神太阴,留着怕是后患。”
苏阳放下茶杯,望向远方:现在不是时候。
刚解决倪家一个堂主,再杀韩琛就真撕破脸了。”
不杀韩琛,自有他的考量。
倪家,可不只倪坤一个人。
尖沙咀向来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韩琛、甘地等众多头目在此盘踞。
倪坤能从一个小小的字花档起家,最终称霸一方,足见其过人手段与领袖魅力。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阳轻笑着收回思绪。
眼下大陆酒店渐入佳境,当务之急是要打响名号。
与其和那些大帮派硬碰硬,不如留有余地。
饮尽杯中茶,苏阳掸了掸衣袖起身:带上钱,回酒店。”
是。”纳三少应声示意,十几名保镖立即将四个鼓胀的帆布袋搬上尾车,车身顿时下沉。
待苏阳登上中间车辆,三辆轿车轰鸣着驶向大陆酒店。
午后的大堂里,小阿俏执扇掩面,将两杯威士忌推向吧台:老板,事情还顺利么?
自然。”苏阳品味着喉间灼热的酒液,烈焰般的 ** 过后泛起阵阵暖意,手艺见长啊。”
随着他挥手示意,四个帆布袋被抬进吧台。”一千万,充作酒店流动资金。”
扇面后那双杏眼弯成月牙:这么多?
横竖是别人孝敬的。”苏阳打量着钱袋。
这笔资金足够维持酒店运转,毕竟养着这么多人手,开支不小。
老板的手段真叫人着迷呢。”小阿俏的打趣让纳三少识相地带着保镖们退下。
数日后,大陆酒店三楼的阳光房里。
老板,袖箭样品做好了。”小阿俏倚在躺椅旁,檀香混着扇底清风萦绕。
苏阳蓦然睁眼。
这种暗器胜在隐蔽——不同于容易暴露的火器,只需手腕轻抖便能取人性命于无形。
去看看。”他利落地翻身而起。
为全体保镖配备袖箭,正是他的计划。
楼梯转角处,几名保镖正占据着最佳防守位置。
午后的酒店静谧无人,只有他们的身影隐在阴影里。
“三少,随我去工厂走一趟。”
苏阳开口,守在门口的纳三少眉梢微扬,眼中闪过兴致盎然的光芒。
他早听闻过袖箭之事。
对这种暗算利器,纳三少情有独钟。
“备车。”
纳三少急不可待地命令手下,几名黑衣人迅速冲出酒店。
三辆轿车前后相随,驶向目的地。
约莫一刻钟后,车队抵达荃湾郊外一处僻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