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们。”
中间戴眼镜的男人——四眼，收起二郎腿，身子前倾。
他是三人中威望最高的，此刻声音里透着威胁。
别在我的地盘上搞事。”
托尼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四眼有些恼火。
要不是当初我们收留你们三兄弟，你们现在还在海上漂着。”
托尼，港岛风浪大，前阵子口水街的事你该听说了吧？小心你们的船被掀翻。”
口水街一役震动江湖，斧头帮副帮主飞机一战成名。
四眼清楚，阿渣和阿虎一向瞧不起港岛人，觉得他们畏首畏尾，不像江湖人。
可到了他们这个位置，谁还整天打打杀杀？利益才是根本。
不过，拿口水街和飞机来敲打托尼三兄弟，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知道。”
托尼吃完最后一口面，慢条斯理地抽纸擦嘴，随后拿起奶茶吸了两口。
他抬头，目光从容地从四眼、大侠、光头脸上扫过，嘴角带笑。
我不光记得口水街的事，也记得几位老大的恩情。”
今天是托尼独自赴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若四眼真要下狠手，外面的阿渣和阿虎还能周旋。
当初在白石难民营，我们一家人吃不饱饭，不打架就抢不到吃的。”
现在我们要的很简单——有个安身的地方，能吃上饭就行。”
托尼手指轻点面碗，用力吸了口奶茶。
几位老大的恩，我们三兄弟一直记着。”
托尼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原本神情紧绷的四眼三人渐渐放松下来。
大侠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双臂搭着靠背，翘起了二郎腿。
四眼也跟着往后一靠，长舒一口气，神情轻松地翘起了腿。
那...你们为什么要私吞阿山的货？这种越界行为可不合规矩。”四眼语气冷淡中带着威胁。
托尼从容地放下杯子，目光坦然：谁说我们吞货了？我和阿山是合作关系。”
我们是朋友，八千万的货我都让他做主分配，这还不够诚意吗？
那为什么两个月了货还没到？大侠眯着眼睛紧盯托尼，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可惜托尼始终镇定自若。
海上风浪大很正常，就像四眼说的，港岛风浪大嘛。”托尼不紧不慢地解释，如果是因为上次酒局闹得不愉快，我可以道歉。”
要是阿山不想合作了，我们可以把货运回来，运费我们承担。”
哼，这事终究是你们不对。”四眼嘴上还在装强硬，心里却已放下戒备。
大侠心领神会，立即配合着打起圆场：行了，托尼说得也在理。
不能只听阿山一面之词。”
托尼明白，他的缓兵之计奏效了。
接下来，就可以专心对付阿山了。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大侠语气缓和，把货运回来和解。
改天叫上阿渣一起聚聚。”
一定转告我大哥。”托尼笑着指了指早餐，特意给你们带的，给个面子？
等托尼离开后，一直沉默的光头开口：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吞货，这三兄弟可不是善茬。”
我当然知道。”四眼瞥了眼桌上的早餐，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若不是看这三兄弟还算得力，谁会把他们从海里捞上来？呸！三个越南佬！他们也配！
港岛不过是碍于情面，才勉强划出一块地收容这帮废物。
“就算是过江龙，又能翻出什么浪？”
四眼的目光移向光头，嘴角挂着轻蔑的笑：“你也听见了，他想吞阿山的货，可咱们一露面，他还不是乖乖吐出来？”
“否则，我连他们吃饭的碗都砸了！”
“早餐面？”
四眼瞥了眼桌上的早点，嫌恶地一挥手，哗啦一声全扫到地上：“他们吃饭的桌子是我给的！我想掀就掀！”
“那阿山和托尼那边盯梢的人……”
大侠试探着问，“要不要撤回来？”
“撤吧。”
四眼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自从口水街那场血战后，油尖旺一带的社团纷纷收缩人手，生怕那个不要命的疯子飞机突然杀上门。
“上千号人天天盯着阿山和托尼，开销不小。
既然托尼服软了，就把人撤回来。”
四眼拍板定案：“口水街的事也该消停了，让他们各回各的堂口。”
“好，我去安排。”
大侠应声离开。
半小时后，旺角托尼的酒吧。
“他们三个怎么说？”
阿渣快步迎上刚回来的托尼，脸色阴沉。
“暂时稳住了。”
托尼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四眼这帮老家伙，连这么明显的缓兵之计都看 ** 。
或许是在旺角称霸太久，早忘了刀口舔血的滋味。
“要我说，直接让阿虎绑了四眼的老婆和小崽子！”
阿渣暴躁地拍桌，“逼他们乖乖看咱们收拾阿山！”
比起托尼的步步为营，阿渣更信奉快刀斩乱麻。
“还请他们吃早餐？他们也配！”
他大步走向吧台，猛拧啤酒龙头，仰头灌下一大杯。
托尼静静看着大哥，沉默良久才开口：“这两天，酒吧门口多了不少生面孔。”
“是啊，怎么了？”
阿渣满不在乎地挑眉。
“上千号人，全是生脸。”
托尼语气平静，眼神却暗藏锋芒。
阿渣太熟悉弟弟这副神情——这是嗅到危险时的信号。
“你是说……”
他眯起眼，“四眼派来的？”
托尼没答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上千人。”
阿渣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转身拧开啤酒桶的龙头，琥珀色的液体哗啦啦注满玻璃杯，仰头一饮而尽。
托尼三兄弟各具特色。
老二托尼心思缜密，行事狠辣；老三阿虎则是典型的行动派，从不多费唇舌。
若是有人挑衅说有种往这儿打，还主动低下脑袋——普通人或许会犹豫，但阿虎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抡起拳头，而且下手极重。
作为长兄的阿渣虽然嚣张跋扈，却并非莽夫。
面对强敌他从不退缩，可当对手是足以碾碎他们三兄弟的千人大军时，他的头脑反而异常清醒。
酒吧此刻被团团包围，即便手持冲锋枪又能杀出多少缺口？总会有不要命的古惑仔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上次你说...要找大陆酒店。”沉默良久，阿渣突然打破寂静。
他想起托尼提过要借大陆酒店之手除掉阿山。
等阿山一死，四眼他们...
死人值得他们撕破脸？托尼冷笑着向后靠进沙发，阴影爬上他锋利的嘴角，就算要翻脸，他们拿得出证据？
我查过大陆酒店的底细，这家酒店在道上口碑过硬。
至今没听说过他们失手的案例。”托尼话锋突然锐利，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解决阿山后，再找机会收拾四眼那帮人。”
四眼他们太天真了。
难民营的经历让他们忘了，饭碗要靠拳头抢，而不是等人施舍。”托尼鼻间溢出一声冷哼，等清理完这些绊脚石，整片地盘就都是我们的。”
这次我去？阿渣不想总让弟弟冲锋陷阵。
托尼摇头：大陆酒店不简单。
能在港岛把 ** 买卖做得滴水不漏的，独此一家。”他忽然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阿渣皱眉。
我很好奇...托尼眼眸渐渐沉入阴影，想亲眼看看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苏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陆酒店顶层，苏阳正慵懒地陷在沙发里。
右手把玩着翻飞的扑克牌，左手轻抚克瓦拉日记泛黄的纸页。
这位日后入选世纪百大人物的失败英雄，其经历在他眼中流转。
吸取失败教训尚可，指望从中获取成功之道？苏阳轻笑摇头。
这时门外传来师爷恭敬的呼唤：
老板。”
苏阳抬眼，看见师爷垂首立于门前的剪影。
大陆酒店二楼的一间隐蔽包厢内，窗帘紧闭，室内光线昏暗。
托尼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指尖摩挲着一张黑底鎏金的卡片。
暗帖...
他早已调查过大陆酒店的底细，自然明白这张卡片的分量。
目光落在卡片上，托尼心中燃起一丝渴望。
他羡慕大陆酒店能在江湖中制定规则，让所有人不得不遵守。
但羡慕之余，野心也在滋长——他想取而代之，掌握这份定规立矩的权力。
托尼。”
衣柜后的暗门突然传来响动，一个年轻人带着师爷走了进来。
托尼抬眼望去，从师爷恭敬的态度中，他立刻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至于暗门机关，在这类场所再寻常不过。
请坐。”
简单握手后，苏阳示意托尼入座。
我来只为谈一件事。”托尼直截了当，解决旺角阿山，开个价吧。”
看着比自己年轻许多的苏阳，托尼心情复杂。
对方已拥有他多年拼搏都未必能达到的成就，这让他既嫉妒又不得不低头。
旺角阿山？
苏阳翘着腿，与托尼相对而坐。
师爷会意，低声解释：阿山是旺角四号仔生意的大庄家，与当地多个堂口合作，业务遍及欧亚。
虽无固定帮派，但因让利丰厚，受到多方庇护。”
嗯。”
苏阳的目光重新落在托尼脸上，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讶异。
对托尼三兄弟，苏阳早有耳闻。
这种亡命之徒不适合自立门户，倒更适合......为人所用。
一千万，三成定金。”师爷报价道。
成交。”
托尼早有准备，将脚边的皮箱放在桌上。
箱盖弹开，露出码放整齐的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