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秘书长一挥手，立刻有两个保安上前，把周伟往后推了几步。
开玩笑，这可是杜潇文的收藏。
就算有一件疑似赝品，那还有十一件是真的呢，要是打坏了，杜潇文还不得把他撕了？
“小何，既然你说这只盘子是赝品，总要把理由说出来吧？”
何仁抬头一看就乐了，原来是王岩，小的太激动了，老的出来了？
周伟见老师过来给自己解围，立刻就跳了起来，“对，你说，哪里不对！”
薛秘书长眉头皱起，何仁和周伟pK，王岩作为周伟的师父，过来说话，这不是以大欺小吗？
谁知何仁却朝着王岩一拱手，“原来是王副主席，失敬，失敬。”
王岩脸色微变，他是站在人群中说话，很多人其实不知道是他，没想到直接被何仁点破了……
王岩刚要开口说两句场面话，何仁就继续说道，“不知王副主席有什么看法？你觉得自己的徒弟判断对了吗？”
“靠！”
王岩心中暗骂何仁鸡贼，他要说这东西是假的，那不是直接扇自己徒弟的脸吗？要是他说东西是真的，自己又没上过手，万一何仁真看出来点什么，这嘴巴子就要扇在他的脸上了。
所以王岩只能闭嘴……
何仁却没打算放过他，“既然王副主席看不出来，那还是我来说吧。”
王岩当时就急了，“谁……”
刚说了一个字，他就意识到自己差点上了何仁这小子的当了。
要是他说自己能看出来，就得上台鉴定，那不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吗？
王岩准备说两句场面话，然后杜潇文站出来了，“好了，正比赛呢，你们严肃点。”
这下王岩彻底不能说话了，不过他的眼睛也开始往外冒火，这个梁子可是彻底结下来了。
何仁根本不在乎，就算他跪舔王岩，王岩就不恨他了？小心眼的人，到老了还是小心眼，改不了的。
清了清嗓子，何仁拿起麦克风，“既然无关人等都没有意见了，我就说说我的意见。”
“该说不说的，仿造的人手艺挺好的，不管从画工、胎质、釉色还是重量，都和其他十一只盘子差不多，这种水平，放到清朝，估计也能进官窑。”
“但也不是没有破绽。”
大家想听的就是这个，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何仁身上，想要听听他怎么说。
何仁微微一笑，“最大的破绽有两个，第一个就是红彩。”
“不可能，红彩没有任何问题。”
周伟突然插了一句，搞得所有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何仁正在那说呢，你插什么嘴？
烦不烦人？
“没有问题？你知道康熙五彩的红彩是怎么调的吗？”
“这……”
周伟一时语塞，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不懂就好好看，好好学，别插嘴。康熙时期的红彩里面，加入了皂矾，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绿矾。这是一种着色剂，做颜料和墨水的时候都用得上，也可以用来做净水剂和除草剂，甚至还可以治疗缺铁性贫血……当然，吃多了肯定中毒。”
周伟人都傻了，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傻了，鉴宝就鉴宝吧，怎么还整出缺铁性贫血了？
“红彩里面就有皂矾，但是需要浸泡，可是这玩意又溶于水，于是古人就用牛皮胶来浸泡。最好的红彩，需要浸泡十年以上。用的时候需要再加入铅粉，用水调开，方可上彩。”
“这样的红彩，烧制以后颜色既鲜艳，又不会飞，还有层次感。”何仁又拿起一只小盘，“你们可以看看这只盘子上的红彩，就像是红宝石一样。而我手里这只，红是挺红的，但是层次感不强，光泽也差了几分。”
众人看了半天，只有一小部分人微微点头，认同了何仁的说法，大部分人却根本没看出来，毕竟层次感这个东西，太主观，也太抽象了……
何仁给了没看出来的人一个台阶，“当然，最重要的是手感略显粗糙，大家没有上手，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清末的时候，红彩就不大用皂矾了，因为弄起来太麻烦了，匠人一般会选择用西赤，就是苏丹红，也是一种染色剂。然后用油来调和，再画在胎上。”
“为了更接近皂矾调出来的红彩，不同的匠人会选择用不同的比例，有的匠人甚至可以做到九分真。不过秘方都是不外传的，具体比例就无从得知了。但是这只盘子的红彩，就调得极好，和真正的康熙红彩差别不大……”
大伙都听傻了，连苏丹红都整出来了，还让他们怎么反驳？他们也不会啊……
其实何仁也不太会，但是鉴宝眼会，就相当于他会了。
“现在我来说第二个破绽，也是最大的破绽。”
“啊？”
大伙属实是没想到，手感不一样就已经算是巨大的破绽了，还有高手？
何仁没卖关子，他是真饿了，“第二个破绽就是蛤蜊光。”
“不……”
周伟刚说了一个字，就让何仁给打断了，“又想说不可能是吧？都告诉你了，菜就多练……不懂就别说话，注意素质！”
“大家都知道康熙五彩是釉上彩，年头长了肯定会形成蛤蜊光。”
众人连连点头，这是没什么争议的。
不仅是康熙五彩，只要是釉上彩，都有可能出现蛤蜊光，这是因为釉料里面含铅。
其实就是一种光学现象，含铅的釉上彩瓷器，经过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釉料表面会形成一种彩色膜状物。
在自然光或柔和的侧光下观察时，会呈现出一种五光十色的光芒，彩料周围还会有淡淡的五彩光圈。
时间越长，这种膜状物就越厚，达到一定的厚度，就会产生类似蛤蜊壳里面那种闪烁的“彩光”，所以也叫“蛤蜊光”。
何仁继续说道，“蛤蜊光可以自然形成，也可以仿造。一般来说是通过电光水和真空镀膜的方式……”
“你凭什么说这是仿造的？”
见大家越来越赞同何仁的话，周伟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还想拿冠军呢……
“你看，又急。”
何仁无奈地撇了撇嘴，“鉴定蛤蜊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然形成的蛤蜊光是紧紧围绕在彩绘周围的，材料越厚的地方越明显。”
“可是这只盘子上的蛤蜊光……空白的地方比彩绘的地方还要亮，可以确定是赝品！”
说罢，何仁就把这只盘子递给了离他最近的评委。
而周伟则是如遭雷击，身体晃动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何仁如此笃定，显然是胸有成竹，而周伟在鉴定的时候虽然也注意到了蛤蜊光，可他看的并不是何仁手里的那只盘子。
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