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来不及难过的。她也不是个为了爱要死要活的人。
走就走吧,祈求来的东西,即便留住了也很廉价,说不定哪天就又没了。
她要做家务,还要上班,要开公司——她现在有钱了,要突破计划,玩票大的。
也许未来的路很难走,也可能会走很多年,但是很多事情都会有变数。
哪怕路很难走,她也要试一试。
她给夏深打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说了很长时间,她坐在沙发上,看向远处的街道。
雪停下来,天色有些亮,看起来天要晴了。
手里拿着一个泛黄的日记本,每页的字,似乎都已经浸过水了,纸张皱巴巴的,字迹也浑浊不清。
那是一篇篇日记,一件件陈年旧事——
1983年,我16岁,夜里家里发大水,淹没了整个村子……
我家住在山脚下,房屋倒塌,我爸妈被大雨惊醒后,叫醒我们几个孩子——我弟弟和妹妹都很小,一个十岁,一个五岁。
大雨来的突然,房子顷刻之间倒塌,我来不及跑,爸妈让我爬上树,树也被大雨冲倒,我一个人趴在树上,漂了很远很远……
那夜,我仿佛看见了死神。
可是我醒来的时候,是趴在岸上的。
一个老头慈祥的看着我,他问了我家的情况,我便如实回答。他给了我一些食物和水,然后他带着我回家找父母。
找到家的时候,村子已经没了,幸存的人也在到处找家人的尸体,而我们家人,连尸体都没有。
后来,他看我孤苦,便带着我走了……
这是夏谦的日记,是她的养父母。
再往下翻的时候,便是半年后的时间,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1986年,冬。
自从我跟着柳大伯来到新疆,我便有了家。柳大伯有个儿子,叫柳道允,他已经二十岁了,他让我叫他大哥,我知道自己是个外人,没有人的时候,我叫他大哥,有人在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少东家。
柳大伯遇见我的时候,他是来买小羊仔的,他是个牧民,听他说,是闯关东的时候闯过去的。
这里真冷啊!我每天去放羊,放牦牛,还有四条藏獒,几十匹马……
这里随时都会碰见狼群,所以我和少东家总会带着狗一起出去巡山。
不管怎样,我有了一个生存的地方,有了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老东家给我工钱,我们同吃同住,如同家人。
那时候,他跟在柳道允身后,对他的马术特别的钦佩。
他常常会问他:“大哥,咱们是要一辈子都在这儿吗?”
“当然不是,我们会隔两年换一个地方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草原呢?”
“想过啊,但是我爸身体不好,我妈走的早,他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这里又是他放不下的地方,暂时没打算离开。怎么,你想走?”
“没有……”夏谦摇头否认。
“你还小呢,等再过几年,你要是想走的话,我给你一笔钱,送你离开,但是你要想好自己去哪里,要做什么,要靠什么生存。”
他们的那个地方除了交通闭塞,信息也闭塞,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甚至没有电……
一切都是最原始的牧民生活。
“我想了想少东家的话,便留下来了。”
这是他的日记本里第二页的最后一句话。
第三页的时候,他感叹了一些自己的认知——
他那个时候在小学里多少认了字,他这辈子觉得最有用的事就是识字。
老东家不认得几个字,全凭自己摸索着,从贫瘠的家乡里闯出来的。
因为医疗条件不好,东家太太生病的时候耽误治疗,人没了,那时候少东家十岁。
这世间真的世事无常。
夏浅合上本子,放到铁盒子里面,那里面还有一些玉石碎片和福袋。
闹铃响的时候,回到现实,该上班了……
她换了自己保暖的衣服,看了看餐桌没有来得及收拾的餐具,想着等下班回来再收拾。
她打电话给柯柯——她们的会计。
两个人站在门口的角落一阵商议,像是决定了一个什么特别大的商务计划,柯柯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牛!这事,英姐能办。”
“明天晚上下班儿,我晚上请你们吃火锅,我搬家好长时间了,都还没有来得及请客。明天我休息一天,早早的去买菜,晚上去我家吃饭,咱们一起商讨一下。”
柯柯拍了拍她肩膀:“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但是,我不扯你的后腿。”
“说嘛!”
“你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那就跟现在一样啊!我反正也没有付出什么。”
夏浅坚定的目光给了柯柯一个定心丸。
“我怕钱不够……”柯柯预算的时候,只能多不能少。
“我知道了。”夏浅说这句我明白了的时候就好像在说:我有钱。
她信心十足,表情轻松,让柯柯都想象不到她这些天经历了什么。
夏浅常说,自己是个孤僻的人,喜欢独处。但她又特别的靠谱,准时准点,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
柯柯把她当最好的朋友,但是却很少参与她的生活。
如果夏浅愿意说,她就听,如果夏浅不愿意分享,柯柯就不问。
彼此都是边界感十足的人,又很信任对方。
晚上回到家,夏浅一个人打开房间的所有灯,默默的收拾关于宗延君的一切物件。
她想起夏深把他扛回家的时候,那个迷迷糊糊的小子。
他含糊不清的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夏浅看了看他的衣服,然后去网上搜了一下——四万。
弟弟低头指了指他的手表,不发声,只是比了个口型:“四十万……”
夏深说他手上戴的这只表40万,夏浅差点吓死。
“你确定?”她也不敢大声说话,两个人对着嘴型点头摇头的,他惊一下,她惊一下。
“远处有辆红色法拉利,撞树上了,不知道是他的不是,300w起步……”
夏深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也吓到了。
我的天,姐弟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互相问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