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沧海坐在飞往柏林的飞机上,看着窗外的白云,思绪不知道怎么,又飞回到1907年刚穿越而来时的画面,看着现在的时间点,仿佛这才是计划中的穿越锚点。
回想着当年的计划,他忍不住的嘴角翘起,坐在对面的李雨菲似乎是猜透了他的心思,“阴差阳错,早到了四年,却避免了很多牺牲,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嗯,我对咱们的成果还是很满意的,只是接下来,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纪沧海犹豫道。
“不队内讨论下?”似乎是感觉纪沧海不成熟的想法可能已经成熟了,李雨菲试探道。
纪沧海双手抱臂,似乎是开启了防御模式,缓缓道:“我想结束一战,和威廉二世画地而治,毕竟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和大海,地球这个小村子困不住巨龙的。”
“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李雨菲似乎在计算这种情况的结果。
“呵呵,”纪沧海忍不住轻笑了几声,“当然不是现在,远交近攻嘛。”
李雨菲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眼神里是快速权衡利弊时特有的锐利光芒。“远交近攻…… 把古老的策略用在二十世纪的世界棋局上。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和柏林的那位皇帝玩这个游戏?”
她的嘴角翘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仿佛在测试这个计划的每一个接缝是否牢固。
纪沧海放松了抱臂的姿态,身体前倾,指尖在两人之间的空中缓缓划动,仿佛在描绘一幅无形的世界地图。
“亲爱的雨菲同志,”他开口,语气近乎亲昵,似乎在回应她的逗弄,“我们和德意志,就像战国时的秦与齐,中间隔着无数个值得被优化的缓冲国。英国?法国?俄国?它们就是现代的魏、赵、韩,在一个同盟内,却又彼此猜忌,无法倾力相助。”
他微微停顿,让话语的重量沉淀下去。
“威廉二世的目标在欧洲,而我们的星辰大海需要时间和稳定的后方。一个短暂的、基于纯粹利益的谅解……我们可以给他提供他梦寐以求的武器装备,甚至……帮他暂时稳住东线,那块地方威廉二世不要,我们拿了也未尝不可。”
他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微笑,“南亚次大陆南迁计划完,我就准备回去和清廷摊牌了。”
李雨菲没有被他的蓝图立刻说服,她精准地抓住了核心:“信任是奢侈品,尤其是在皇帝之间。你凭什么认为威廉二世会遵守一份来自东方的、突如其来的同盟协议?又凭什么认为他不会在腾出手之后,把枪口对准我们?”
“噢,我从不把希望寄托在一位君主的诚信上,”纪沧海轻笑出声,仿佛她问了一个天真又可爱的问题。“我依靠的是态势,当我们的工业机器全速运转,当我们的新式舰队游弋在太平洋,当印度和大陆的铁路网像血管一样贯通……我们给他的‘友谊’才会变得不可或缺,而背叛我们的代价,将会高昂到他无法承受。”
他身体靠回椅背,神态慵懒,但眼神却像瞄准猎物的鹰隼。
“至于他反水?”纪沧海的声音几乎降为耳语,却带着致命的清晰度,“那正是我最期待的剧本之一,搂草打兔子……多么值得期待。如果他选择背叛,那我们就有了最完美的借口,将我们承诺给他的一切,甚至更多。以‘惩罚背信者’的名义,重新……嗯,回收回来。一次性地,解决掉两个方向的麻烦。战争的艺术,有时在于选择在何时、何地、以何种理由开战。”
他拿起面前的一杯水,像举起一杯陈年威士忌那样轻轻晃了晃。
李雨菲扶额道:“然后也迁移到非洲去?”
“真到了那一步我会考虑的……所以,我们不是去祈求同盟,我们是去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选择题。要么,得到一个强大的、暂时的朋友,共同瓜分旧世界的遗产,要么,”他啜饮一口,目光穿透舷窗,望向无垠的天空,“就为我们提供一个下一个阶段的完美靶子,无论他选哪一项,最终驶向星辰大海的,都只会是我们。”
李雨菲沉默了片刻,最终,一丝了然的微笑同样爬上她的嘴角。“看来,不成熟只是你的谦辞,你需要一个外交官,还是一个背锅的?”
纪沧海报以同样的微笑:“都需要,毕竟,你是我的副手。”
青鸟·胖20,经过纪沧海严肃考虑,决定将其正式更名为“鲲鹏-20”,但私下里大家还是觉得“胖20”更亲切。硕大的飞机降落在柏林郊外的专用机场,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只有一队精锐的德国近卫军和几辆酒红色的、带有四象标志的朱雀·国雅等候在舷梯下。
纪沧海只带了李雨菲,轻车简从,凸显出此次会面的私密与亲密。
汽车驶入柏林市区,穿过略显肃穆的街道,战争的阴影已经开始笼罩这座帝国首都,虽然前线远在数百公里之外,但物资配给、征兵海报以及行人脸上隐约的忧虑,都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大战的胶着。
无忧宫的一间小会客厅内,威廉二世正有些焦躁地踱步,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的勋章熠熠生辉,但眉宇间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马恩河一线的僵局、东线俄军虽然拙劣但无穷无尽的压力、以及海上破交战的得不偿失,都让这位雄心勃勃的皇帝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当他听到窗外汽车的声音时,立刻停下了脚步,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甚至挤出一丝热情的笑容。
门被推开,侍从官高声通报:“莱茵亲王,纪沧海殿下到!”
看着用中文通禀的侍从,纪沧海对德意志的好感又升了一格,随后迈步而入。
此时的纪沧海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龙军常服,没有佩戴过多勋章,只在领口别着一枚简单的龙纹徽章,显得低调而干练。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步伐沉稳,眼神明亮,与略显憔悴的威廉二世形成了鲜明对比。
“陛下好久不见!”纪沧海率先开口,语气热情而真诚,张开双臂走上前。
“纪!我的东方兄弟!你终于来了!”威廉二世也立刻迎上来,两人进行了短暂的、象征性的拥抱,互相拍了拍后背,像极了久别重逢的老友。
“一路辛苦了!印度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干得漂亮!真是雷霆万钧,令人叹为观止!”威廉二世引着纪沧海落座,侍者悄无声息地送上咖啡和雪茄。
“侥幸,侥幸而已。”纪沧海谦虚地摆摆手,接过雪茄却没有点燃,这玩意抽起来怪怪的,“英国人出门不看风水,海上风暴啊、礁石什么的太多了,加尔各答那里也是沼泽遍地,没开战就折损的差不多了。”
威廉二世看了眼站在一侧的默特克少将,这家伙可是全程跟着纪沧海见证了达曼雷霆一击,为什么碾压局到了纪沧海嘴里又成了风水之类的胡说。
纪沧海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一侧战战兢兢的默特克少校,哦不,这军衔是升少将了,够快的,假装没有看到人证,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话锋一转,吹捧道:“倒是陛下您,面对协约国多方围攻,依然能稳住战线,甚至屡有斩获,这才是真正的雄才大略,令人敬佩。”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欧洲战场,并送上一顶高帽。
威廉二世脸上露出一丝受用又夹杂着无语的笑容:“雄才大略?纪,你就别取笑我了。现在的局面…唉,就像陷入泥潭的巨人,空有一身力气却难以施展。马恩河那边,法国人像疯子一样防守,英国人源源不断地输送物资和兵员。东线的俄国人……虽然愚蠢,但数量实在太多了。”
他叹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纪沧海:“所以,我亲爱的兄弟,你现在拿下了整个印度,是否可以考虑……支援一下我这个老大哥?你的黑龙军,那些强大的装备,如果能够出现在西线,哪怕只有一个师,不,一个团!都足以打破僵局,给与那些傲慢的法国佬和英国佬致命一击!”
纪沧海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地拿起咖啡杯,轻轻呷了一口,仿佛在品味咖啡的香醇,又像是在斟酌词句。
“陛下,”他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变得严肃而真诚,“你的困难,我感同身受。我们不仅是战略上的伙伴,更是朋友。帮助你,就是帮助我自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威廉二世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
“但是,”纪沧海话锋一转,“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有些话我必须坦诚相告,我们即将有大动作,暂时抽不出兵力。我们家门口的那个小日子,就像一条毒蛇,虽然被我多次敲打,但始终贼心不死,在朝鲜、在青岛、甚至在南海,小动作不断。他们与英国勾结甚深,若我主力西调,难保这条毒蛇不会趁机在我背后狠狠咬上一口。”
他看着威廉二世的眼睛,语气沉重:“陛下,您熟读历史,当知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一个不稳定的后方,是远征军最大的噩梦。我不能让我的士兵在前线为德意志流血牺牲的时候,却还要时刻担心家园被倭寇蹂躏。”
威廉二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不快,但他不得不承认纪沧海说得有道理,小日子的麻烦,纪沧海从唐朝到甲午,都给他普及过,这群孙子是逮着个机会就出来咬人。
“那……你的意思是?”威廉二世试探着问。
“给我一点时间。”纪沧海斩钉截铁地说,“我需要先彻底解决小日子这个心腹之患。一旦东方安定,我必将亲率黑龙军主力,西进欧洲,与陛下的雄师会师于巴黎城下!届时,我们兄弟联手,整个欧洲,谁人能敌?”
这个承诺画得足够大,也足够诱人,威廉二世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但他显然不想空等:“解决小日子……需要多久?”
“快则半年,慢则一年。”纪沧海给出了一个模糊但听起来不算太长的期限,“这取决于小日子的抵抗意志,以及……陛下您能给予的支持。”
“支持?你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口!”威廉二世立刻表态,他现在太需要东方战线的突破了。
“首先,是政治和外交上的。”纪沧海开始列出条件,“我希望德意志帝国能正式承认龙国对目前所占有的所有领土的主权,包括西伯利亚、绝岛、安达曼群岛、印度以及……接下来的朝鲜和小日子。并且,在国际场合,全力支持龙国的诉求。”
威廉二世将早就准备好的《南亚次大陆购买条约》递给纪沧海,几乎没有犹豫:“这是自然!我们是兄弟之邦,你们的利益,就是德意志的利益!我立刻让外交部门准备文件!你也是,这么执着与文件条约的,印度你说要我就给了,还购买条约……”
“其次,”纪沧海继续说道,语气更加推心置腹,“为了能更快地解决小日子,并为后续入欧作战储备足够的力量,我需要进一步提升龙国的军工能力。我知道德意志的工业实力雄厚,尤其是在机械制造和精密加工方面。我希望陛下能派遣一些技术工人和专家,协助龙国生产,酬劳肯定是我们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威廉二世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微笑道:“我愿意将我们现役的‘麒麟’主战坦克的全套生产技术,授权给德意志。并且,可以在四象汽车位于柏林的工厂,建立第一条生产线。”
“什么?!麒麟坦克的生产线?!你们的四象不是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吗?”威廉二世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狂喜!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
虽然他知道这肯定是纪沧海已经准备淘汰或者简化过的版本,但即便如此,那也绝对能碾压现在所有欧洲的战车!“纪!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麒麟就是你们在南亚次大陆使用的那款吗!哦,我的上帝!这真是……这真是最好的消息!”
“嗯,麒麟和四象是互补的,相辅相成。”看着威廉二世激动得有些失态的样子,纪沧海解释道:“当然是真的,威廉。我们是兄弟,最好的东西,自然要分享。只有德意志足够强大,我们在欧洲的联手才能更有力,不是吗?”
“没错!没错!兄弟!你真是我最好的兄弟!”威廉二世兴奋地搓着手,之前的些许不快早已烟消云散,他甚至觉得,等上半年一年,完全值得!
“不过……”纪沧海适时地露出一丝为难,“坦克的生产,涉及到精密加工和特种钢材,对现有的四象汽车厂来说,可能需要大规模的改造和扩产,这需要投入巨额的资金和资源……”
“这没问题!”威廉二世大手一挥,“资金和资源,帝国会全力支持……”他想了想,“你的那个厂长,叫拉贝的,他一直负责和财政部联系,干得不错!回去你交代他继续就行。”
“额,我还以为你会派一个主管坦克生产的……”
“就拉贝了,就他,很好!”
不久后,约翰·拉贝,这位柏林四象汽车厂的厂长,同时也是意大利四象汽车厂的厂长,去年的飞机制造厂厂长,未来的船厂预备厂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无忧宫,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但眼角的疲惫难以掩饰。
当他听到皇帝陛下和纪沧海阁下宣布,将在他的工厂里增加一条“麒麟”主战坦克的生产线,并由他全权负责时,拉贝厂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喜悦?当然是有的!这意味着他的权力和重要性再次提升,纪沧海承诺的股权分红将会更加惊人。
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处诉说的绝望!他已经开始怀疑纪沧海的用心了,这家伙是多没把自己当人看,妥妥当一个大号社畜用啊
老天爷啊!柏林这边的汽车订单已经排到三年后了!意大利那边的工厂已经扩建了两次,还需要他远程指导!去年的飞机生产线建设差点把他累到吐血!船厂的事情才刚刚开了个头,无数人员和图纸解说等着他去协调……
现在……又要加一条技术难度更高的坦克生产线?!这简直是要把他一个人当十个人用啊!
拉贝感觉自己的脸颊肌肉在抽搐,他努力想挤出一个感恩戴德的笑容,结果却变成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脸拉得老长。他下意识地看向纪沧海,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控诉:“老板!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纪沧海自然接收到了拉贝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投去一个能者多劳,我看好你的鼓励眼神,毕竟画大饼谁不会,更何况这还是给着蜜枣画大饼,他对威廉二世说:“陛下,您看,拉贝厂长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就是这样,一听到有新的挑战,就充满了干劲。当年我们一起沧海八笑时,每次他都不要不要的,结果挑战完了第一个跳出来说再来一次的都是他!”
威廉二世看着拉贝那“激动”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拉贝厂长,帝国和龙国的友谊,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务必尽快将生产线建立起来!”
拉贝:“……”他的内心疯狂吐槽,我现在辞职回西门子还来得及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回答:“谨遵陛下和纪殿下之命,四象汽车……必当竭尽全力。”只是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气氛更加融洽,威廉二世心情大好,甚至开始和纪沧海讨论起未来欧洲的格局划分。
这时,纪沧海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对了,陛下。为了确保我们未来的长期合作,避免任何不必要的误会,我提议,龙国与德意志帝国之间,是否可以签订一份正式的《互不侵犯条约》,并缔结永久的盟约?向世界宣告,我们两国将是世代友好的兄弟之邦,任何试图离间我们关系的阴谋都不会得逞。”
威廉二世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精光,他明白,这是纪沧海在寻求一种战略保证,确保德国在未来不会调转枪口对准龙国,同时,这也是一份巨大的政治资本。
他几乎没有过多思考,便大笑着答应:“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纪,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让那些盎格鲁-撒克逊的阴谋家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钢铁同盟!我立刻让外交部起草文本,我们要举行最盛大的签约仪式!”
会谈在热烈、友好、充满兄弟情谊的气氛中结束,威廉二世设宴款待了纪沧海,宾主尽欢。
离开无忧宫时,纪沧海拍了拍脸色依旧有些发苦的拉贝的肩膀,低声笑道:“辛苦了,拉贝。我知道压力很大,但这是通往伟大事业的必经之路。放心,你的付出,会得到远超想象的回报,股权,奖金,历史地位……一样都不会少。说不定未来,四象工业帝国,就要靠你来执掌了。”
拉贝看着自己这位年轻、手段通天、又极其善于画饼的老板,最终所有的抱怨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以及一丝被巨大信任和机遇点燃的斗志,“我……尽力而为,殿下。只求下次……下次有什么新计划,能提前打个招呼……”
纪沧海哈哈大笑,坐进了汽车。
车窗外的柏林街景缓缓后退,纪沧海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与威廉二世的会面,达到了所有预期目标。
这一切,都建立在精准的利益计算和精湛的语言艺术之上。所谓的兄弟情深,不过是最高级别的政治表演罢了。
“去机场。”他对司机吩咐道,接下来,他要飞回东方,是时候彻底解决那个聒噪的岛国,实现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了。
欧洲的浑水,让德国人先再多淌一会儿吧。
而拉贝,则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车尾灯,摸了摸自己日益后退的发际线,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朱雀·国雅。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在等着他,痛,并快乐着,或许就是他社畜生涯最真实的写照。
他手里的财富,确实如纪沧海所说,恐怕几十代人都花不完了,但前提是……他得先有命去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