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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沧海伫立在临时指挥所外,厚重的黑色大氅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面招展的死神旌旗,视野的尽头是忙碌的工地,鬼子从各地抽调了大量的朝协军和当地百姓,疯狂的加固鬼子军营,外围一圈一圈是老百姓的临时住房,这些无耻的家伙妄图利用我方的仁慈减少冷枪冷炮带来的伤害。

陈宏生站在一旁,不断哈出团团白气,试图温暖冻僵的手指,他的指尖在地图上一道新勾勒的、刺目的血红封锁线上重重划过。

“大帅,小鬼子这回是下了血本,”陈宏生的声音在风吼中有些失真,带着凝重,“东、南两个主要隘口,全都用碉堡堵死了,普通炮弹根本打不穿。而且是个路口就设检查站,全tm是小型堡垒,至少两挺九二式重机枪架着,天黑了听到点动静就扫射。”

他顿了顿又道:“巡逻队全部是朝协军组成的,连个督战的鬼子都没有……巡逻队现在不光牵着狼狗,还配了专门听地音的工兵,背着那破铜烂铁到处探……更恶心的是,”他指向地图上几个被重点标记的村落,“他们用金钱、粮食、用活命的机会,逼着朝鲜人互相告发,叛徒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那些熟悉本地地道的老油条,现在成了鬼子最恶心的眼线!”

“这就是所谓的封锁?”纪沧海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在狂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冰冷,他没有看陈宏生,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精准,轻轻指向前方的某处,那里是鬼子新建的3号碉堡,一个扼守要道的硬钉子,“他们以为这是在咸镜湖里下网捞鱼?”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网眼再密,也拦不住水下的蛟龙,更困不住……地下的阎罗。”

李小虎在一旁使劲跺着冻得有些发麻的脚,钢盔边缘结满了冰溜子,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长官,这鬼天气,冷的鸭绿江都彻底封冻,冰层厚得能跑玄武·守望者了。以前咱们还能趁着夜色溜冰送点补给,现在鬼子炮艇日夜巡逻,冰面下还埋了水雷!我们所有的补给物资全靠空投了……咱们的粮食和弹药……”年轻的声音里充满了忧虑。

“怎么?担心空投不过来,咱们得饿着肚子跟鬼子拼刺刀?”纪沧海转过头,脸上不见丝毫焦虑,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半块包装精致的黑巧克力。

他掰下一小块,不由分说地塞进发愣的李小虎嘴里。“尝尝,齐齐哈尔新推出的纵享丝滑巧克力,比之前那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强多了。现在有空军部队的只有咱们,对方都不知道在和谁打仗,你这小鬼头焦虑的什么呢?”

李小虎猝不及防,一股浓郁微苦又带着醇香的甜味瞬间在口腔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焦虑,他下意识地咀嚼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纪沧海迅速举起高倍望远镜,镜头里,鬼子新建的3号碉堡附近腾起一团不算巨大但异常醒目的橘红色火光,伴随着诡异的、噼啪作响的细小爆炸声。

几个倒霉的鬼子兵正手忙脚乱地扑打着身上零星冒起的火苗,他们的军装被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狼狈不堪,正是孟庆斌最新研发的恶趣味迫击炮弹“跳跳弹”,内部填充了大量微型燃烧颗粒和少量破片,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专为骚扰和制造恐慌设计。

“嘿,老孟做的这玩意儿,挺提神的。”诸葛川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他学着纪沧海的样子,毫不客气地伸手从油纸包里掰下一大块巧克力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嚼着,脸上却露出嫌弃的表情,“啧,甜得齁嗓子!队长,你这口味真是……你这一来,咸镜北道的战备物资风向标就变了!以前我兜里装的都是辣条,现在可好,毛都见不到一根了!全是这劳什子巧克力!权力啊,真是使人腐化堕落!”他痛心疾首地控诉着。

“让你少吃点垃圾食品,哪来那么多废话?”纪沧海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块绒布,开始仔细擦拭手中那把前18师团师团长藤田勇溃败时遗落的将官刀,仿佛在对待一件历史展品。擦到刀镡处,他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诸葛川的抱怨:“知道我最喜欢看什么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寒意。

刀尖轻轻划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是当鬼子那些高高在上的指挥官,看着一份份‘增援已抵达’、‘防线稳固’、‘清剿卓有成效’的报告,却发现战场态势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越来越糟时……他们脸上那种表情,那种从骨子深处渗出来的,混合着困惑、无力,最终演变成绝望的恐惧,就像温水锅中的青蛙,看着水慢慢热起来,却无力跳出。”

“打几发RpG就解决的事,弄得那么复杂……”诸葛川咽下最后一口巧克力,指着远处冒烟的碉堡,“要是我,直接一发入魂,炸他几个碉堡,你就看他们还盖不盖就是了。”

纪沧海嘴角抽了抽,轻摇了下头,收回刀,“核战前,我们在卖油那边的特殊测试中验证过,”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直接、猛烈的火力覆盖,尤其是不间断的,持续的轰炸,固然痛快,但它会像一记重锤,瞬间激发敌人最原始的应激反应——要么不顾一切地疯狂反扑,要么……彻底崩溃,四散奔逃。这两种结果,都不是我们现阶段想要的。”

他的手指在虚拟地图上滑动,锁定了一个坐标,“而像现在这样,一天两三发,不疼不痒,却无处不在的冷枪冷炮,如同附骨之疽。它会让他们从最初的惊恐,慢慢变得烦躁、疲惫,最终在习以为常中,被一点点地放血、抽髓,钝刀子割肉,才最是煎熬,至于碉堡……”

他目光投向远方,“留着它,就是留着鬼子的希望和念想,让他们以为,只要缩在里面,就能安全,让他们以为,他们的封锁是有效的,让他们以为……他们还有胜算,或者,还有翻盘的机会。人,只有抱着希望,才会继续投入,才会……不断增加筹码,最终被收割的一干二净。”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液,精准地剖析着对手的心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纪沧海突然从大衣内侧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包红艳艳、油汪汪的辣条,在诸葛川眼前极具诱惑力地晃了晃,然后又迅速塞了回去。“喏,最后一包了,李雨菲同志三令五申,严令禁止我交给你,说这是珍贵的战略储备物资,要留着关键时刻鼓舞士气。”他冲着瞬间眼睛发亮,喉结滚动的诸葛川促狭地笑了笑,最终还是把那包辣条抛了过去,“省着点吃,下回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诸葛川如获至宝,一把接住,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浓郁的辛辣香气顿时弥漫开来,他一边满足地大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老大,这么多阴损的点子你是怎么想到的,文化人真可怕啊。”

纪沧海没有立刻回答,他指尖轻点,一个微型的全息投影画面分享到了诸葛川的目镜中,画面里,赫然是几名身着最先进数码迷彩、装备精良的现代特种兵,但他们手中握着的,并非突击步枪,而是造型精良、线条流畅的现代复合弓!他们如同幽灵般潜行在丛林中,无声地张弓搭箭。

“那年在西北边境的高原对抗演习,”纪沧海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冷冽,“我们穿着能扭曲光线、隔绝红外信号的最新型伪装服,没有动用一发子弹,就用这些改造过的复合弓和特制箭头,消灭了蓝军整整一个机械化装甲连。他们到演习结束,都没搞清楚敌人在哪,怎么输的。”

画面切换,变成了长津湖地区精确到厘米级的三维地形图,一个巨大的碗状山谷被重点标注,“去年,我们在这里,用一场精心计算、提前诱发的大雪崩,无声无息地抹掉了鬼子整整一个姬路师团,连一封完整的诀别电报都没让他们发出去。”

他关闭分享,目光扫过眼前被冰雪覆盖的山峦,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悉战争本质的冷酷:“知道为什么现代最高效的反恐、乃至大国间的特种对抗,都越来越讲究‘心理战’、‘认知战’吗?”

战术目镜上适时地调出一份加密的军事心理学报告摘要,复杂的图表和数据快速滚动,“最高效的杀戮,从来不是堆砌尸山血海。而是……摧毁敌人的意志,瓦解他们的组织,让他们在持续的、无形的压力下自我怀疑、自我消耗,最终……”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他们自己,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走向为他们掘好的坟墓。”

李小虎虽然没有看到任何画面,但是仍然在一旁听得入神,脚下无意识地碾着积雪,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持续不断的震动!他惊疑不定地低头查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纪沧海猛地一把拽住胳膊,向后踉跄着跳出两步!

“轰隆——!!!”

就在李小虎刚才站立的位置,坚硬的冻土雪层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黑洞瞬间出现,边缘的积雪簌簌下落,露出下方幽深的黑暗,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硝烟味的冷风从洞中倒卷上来!

“呸!呸呸!”工兵连长赵德顺灰头土脸地从黑洞边缘探出头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沾满新鲜泥土的孟氏土工推进器,他抹了把脸上的灰土,心有余悸地喊道:“报告纪大帅!3号地道…挖偏了!他奶奶的,差点直接通到鬼子3号碉堡的茅坑底下!那味儿…嚯!幸好为了防止鬼子监听,我掘地掘的很深。”

纪沧海蹲在洞口边缘,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他没有责备,反而伸手用手套在赵德顺那顶同样沾满泥土的工兵盔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你小子,挖鬼子那边能偏出二里地去,挖到老子脚底下倒是准头十足啊!”他站起身,对着黑洞下令:“告诉地下的弟兄们,把这条歪打正着的地道,再给我拓宽半米!加固支撑!要能跑开人!”

“长官,咱这是要……”赵德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条地道明显偏离了原定通往军火库的方向。

“鬼子现在学精了,像冬眠的王八一样缩在营地堡垒里不肯露头,只放那些朝协军杂鱼在外面瞎转悠。”纪沧海捡起一块被翻松的冻土,在掌心轻松碾成粉末,任由碎屑随风飘散,“那好啊,他们喜欢当缩头乌龟,咱们就把这咸镜北道的地下世界,变成咱们的游乐场!”他的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手指在地洞口虚划着,“东头,给我挖穿鬼子的弹药库底下!西头,通到他们野战食堂的灶台旁边!南面,直插他们的旅团指挥部核心!北面……我记得他们有个澡堂子?”他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让鬼子们躲在铁壳子里也没得安生!吃饭、睡觉、拉屎、洗澡……都得提心吊胆,疑神疑鬼!这才叫真正的无间道!”

仿佛是为了给他的豪言壮语加个注脚,远处又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方向是鬼子一支巡逻队的日常路线。透过望远镜,能看到雪雾升腾,隐约有个倒霉蛋被冲击波掀飞起来,姿态怪异地挂在了路旁的枯树枝杈上,裤腿被撕得稀烂,正哗啦啦往下掉着十几颗亮闪闪的钢珠——正是孟庆斌特制的霰弹跳雷,专打下半身,致残不致命,旨在制造伤兵拖累对方后勤和士气,金小胖的每日任务就是把孟庆斌特质的各种花式武器丢一遍。

“对了,”纪沧海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对通讯兵吩咐,“让金小胖那小子,今晚带他的快递小队去给鬼子送点温暖,把他孟叔做的礼物都送一遍。”他踢了踢脚边一个不起眼的木箱。箱盖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二十多个用闹钟机芯改造的定时起爆装置,结构简单却足够可靠。“记得,闹铃时间统一调到凌晨三点整……”他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寒光,“那可是人类睡眠最深、警惕性最低的死亡时刻。”

凌晨三点十七分,3号检查站的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刺骨的寒风中疯狂摇曳,将哨塔扭曲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哨兵山田一郎拄着冰冷的步枪,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帽檐和肩头积了厚厚一层白雪,几乎要把他堆成一个雪人。

连日来的恐惧和疲惫让他精神恍惚,突然,他脚下踩着的木质地板,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咔嚓”声,像是承重梁不堪重负的呻吟。

“纳尼?”山田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下意识地抬起冻僵的脚,又重重跺了一下,试图驱散那扰人清梦的异响。

下一秒,整座三层高的木质哨塔如同被地底巨兽咬住了根基,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随即开始了剧烈无比的摇晃和倾斜!恐怖的断裂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轰——哗啦啦!!!”

睡在二层通铺的军曹小林猛地被失重感惊醒,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就随着轰然塌陷的地板、断裂的床铺以及惊恐的同袍,一起向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洞坠落!步枪、饭盒、水壶、杂物在狭窄的空间里叮叮当当疯狂碰撞,如同地狱的奏鸣曲,浓烈的尿骚味瞬间弥漫开来,有人在空中就吓得失禁了。

“地狱へようこそ(欢迎来到地狱)”

一句冰冷、清晰、带着标准东京山手线口音的日语,如同鬼魅的低语,在山田急速下坠的耳边清晰地响起。在混乱的坠落中,借着上方塌陷口透下的微弱天光,山田魂飞魄散地发现,自己正和至少十三个同样惊恐扭曲的战友,在这条垂直得如同矿井的幽深地道中,进行着绝望的自由落体!

“救——命——啊——!!!”

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在直径三米、深达二十余米的竖井里疯狂回荡、叠加,形成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回音壁!绝望的声浪冲击着每一个坠落者的耳膜和神经。

就在他们即将坠落到深不见底的黑暗尽头时,井壁突然亮起一点猩红的火星!

山田在急速下坠带来的风压和极度恐惧中,勉强看清了墙壁上的情景,一个身披厚重白色伪装服、如同雪堆成精的身影,正悠闲地斜靠在井壁上,嘴里叼着一支卷烟,猩红的烟头在绝对的黑暗中明灭不定。那人甚至还有闲心对着急速坠落的人雨挥了挥手,然后,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按下了手中一个起爆器的按钮,便急匆匆的钻进了旁边的洞内。

“轰隆——!!!”

预先深埋在竖井底部、威力巨大的炸药包被瞬间引爆!狂暴到极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正下方坠落的鬼子身体上,同时猛烈地向上喷发!下坠的躯体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下,如同爆米花锅里的玉米粒,被狠狠地、残忍地抛向四周坚硬冰冷的井壁!

噗!噗!噗!噗!

令人作呕的肉体撞击声、骨骼碎裂声、内脏破裂声瞬间压过了爆炸的巨响!

鲜血、碎肉、断裂的肢体、破碎的脏器如同最狂野的抽象派泼墨,在井壁上糊开一幅幅巨大、狰狞、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壁画”!

唯一相对完整的是一颗戴着军帽的头颅,它被爆炸的冲击波精准地抛起,不偏不倚,正好卡在刚才那个身影钻进的洞口遮挡上。头颅上那张脸因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扭曲变形,充血的眼球死死凸出,死不瞑目地盯着上方那轮小小的、透着死亡微光的塌陷口,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直接爆破就能解决的,还非得挖那么深的坑。

地面上,爆炸的巨响和地面的震动惊醒了整个3号检查站,幸存的鬼子和朝协军连滚爬爬地冲到哨塔原址,火把和探照灯的光柱颤抖着照向那个深不见底、如同地狱之口的巨大黑洞。

光柱刺破黑暗,却被洞中弥漫的、尚未沉降的浓厚血雾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粉红色,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下…下去看看!”一个脸色惨白如纸的中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强作镇定地命令工兵小队。

一名工兵小队长哆嗦着将绳索系在腰间,在同伴的帮助下,战战兢兢地顺着井壁向下滑落,探照灯的光束随着他的下降在井壁上移动,滑落到大约五米深时,灯光突然照亮了井壁一侧——

那里,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一只造型夸张、充满邪恶童趣的卡通兔子!兔子咧着巨大的三瓣嘴,笑容一直扯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牙齿。它一只爪子叉腰,另一只爪子则握着一把滴血的刺刀,刀尖上正挑着一面破碎不堪、污迹斑斑的膏药旗!

在兔子图案旁边,还有一行用同样红色书写的、歪歪扭扭却充满挑衅的稚嫩字迹。

【你们准备好接受地狱的审判了吗?】

“八…八嘎…牙路…”带队的中佐听着工兵小队长的汇报,如遭雷击,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手中的佩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注意到,整个哨塔塌陷的基座断面,呈现出一种令人心寒的、异常整齐的切割面,那绝非意外塌方!而是被极其专业的定向爆破技术,精准地切断了所有承重结构后造成的完美陷落!这是赤裸裸的谋杀陷阱!

与此同时,地下二十米深处,与之平行的另一条主干地道中, 空气污浊却干燥,弥漫着泥土和火药的味道。工兵班长抹了把汗,收起激光测距仪,对着微型无线电耳麦笑道:“报告纪大帅,3号捕兽夹收获颇丰,十四头野猪,一头没跑掉,全收了!”他拿起手下递过来的冰块,塞入衣服内,“对了,其他通道也基本挖掘完毕!”

幽深的隧道向前延伸,如同巨兽的肠道,每隔十米左右,坑道壁上就用荧光涂料画着一个醒目的箭头标记,指向不同的方向。每个箭头旁都简洁地标注着目标:

【→ 食堂(没啥好吃的,可给他们多加料)】

【→ 军火库(待引爆,勿去)】

【→ 通讯处(监听中)】

【← 指挥部(核心目标)】

而其中一个画得特别粗大、旁边还画了个冒着热气澡盆标志的箭头下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优先处理】

正午,惨白的太阳有气无力地挂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将白桦林光秃秃的枝桠影子投射在雪地上,拉得细长而扭曲,如同无数挣扎的鬼爪。金大植踩着他那双崭新锃亮、配有铜质马刺的鬼子军官皮靴,靴跟在厚厚的积雪上踩出一个个嚣张的深坑。

他身后跟着十一个同样穿着崭新土黄色军装、挎着油光瓦亮三八式步枪的朝协军士兵,这是他昨天刚刚从鬼子军需官那里点头哈腰领来的奖赏,用以表彰他成功挖出几个地道入口并举报了通匪村民。

“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金大植用冰冷的枪管狠狠戳了戳队伍末尾一个身材瘦弱、眼神畏缩的朝鲜兵,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再让游击队像耗子一样钻进来祸害!老子就把你们家里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送进慰安所犒劳荒军!听明白没有?!”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层下气泡破裂的脆响,毫无征兆地从金大植脚下的雪层深处传来,这声音如此细微,却又如此清晰,瞬间刺穿了风声,像一根冰针扎进了金大植的后脑勺。

童年时听村里老人讲的、关于雪地山魈索命的恐怖故事,毫无预兆地、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炸开!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僵,脖子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有地……雷!”金大植的尖叫声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破音刺耳。

“轰隆隆隆——!!!”

他脚下的整片雪地如同被巨人的手掌狠狠拍击,猛地向上隆起、炸裂!恐怖的冲击力将方圆十几米内的积雪和冻土全部抛向空中!金大植和他那十一个手下,如同十二个被无形巨手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灼热的气浪中,被高高抛起!他们的身体在空中扭曲、翻滚,军装被瞬间撕裂,步枪零件四散飞溅!爆炸的冲击波将附近白桦林的树皮大片大片地撕扯下来,混合着漫天猩红的血雾和内脏碎片,如同地狱降下的红雪,纷纷扬扬洒落。

金大植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涣散的瞳孔似乎捕捉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裸露的黑色冻土上,十几个身披厚重白色伪装布、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正如同传说中的雪魈般,无声无息地从雪坑边缘“站”了起来……可是,村里的地道入口,明明都被他亲自带人用水泥封死了啊……这个念头成了他意识中最后的绝响。

三个小时后,接到报告的鬼子部队在大批朝协军的掩护下,才战战兢兢地赶到这片被死亡笼罩的白桦林,现场一片狼藉,巨大的爆炸坑如同大地狰狞的伤口,边缘散落着被撕碎的军装布条和零星的血肉碎块。

然而,令所有鬼子毛骨悚然的是,十二套完整的朝协军制服(包括金大植那套崭新的军官服),被叠得如同军营里检查内务般棱角分明、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爆炸坑的边缘!每一件上衣的胸口口袋里,都别着一朵用晶莹剔透的寒冰精心雕刻而成的茉莉花,这是朝鲜民族悼念死者的传统祭奠之物。

旁边,十二双同样被擦拭干净的鬼子制式军靴,码放得一丝不苟。

一张用黄澄澄的子弹壳压着的纸条,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上面用工整娟秀的小日子文写着:【死神来了】

最让奉命调查的鬼子工兵小队长肝胆俱裂的是,现场除了爆炸形成的大坑和冲击波痕迹外,竟然找不到任何弹片、破片的残留!也没有常规炸药爆炸后特有的硝烟味和硫磺味!空气中弥漫的,只有浓烈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冰雪本身散发出的寒意。

他强忍着恐惧,跳进一个深达两米的雪坑底部,想寻找爆炸装置的蛛丝马迹,坑底却异常的平整光滑,仿佛被某种巨大的、无形的模具狠狠压过。就在他用手电筒仔细照射坑壁时,灯光扫过一片冻土——

那里,清晰地刻着笔画狰狞的日文汉字:【无间道】

字痕深入冻土,边缘锐利,透着刻骨的寒意和嘲弄。

当夜,整个鬼子封锁部队营地陷入了更深的恐慌,新的恐怖传说如同瘟疫般蔓延,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见雪地里爬出浑身长满白毛、眼睛血红的山魈;有人赌咒发誓半夜听到了用朝鲜语唱的、空灵诡异的童谣在营地四周飘荡;更有数名不同哨位的哨兵,在交接班时惊恐地报告,亲眼目睹白天被炸死的那些鬼子军和朝协军,穿着雪白的寿衣,在惨白的月光下僵硬地跳着传统的能乐,动作扭曲而毫无生气……

佐藤少将自己也失眠了,他坐在冰冷的指挥部里,反复摩挲着工兵呈上来的现场照片,那叠放整齐的制服、那冰雕的茉莉花、那刻在坑底的【无间道】。

他想起白天那份关于第六、第九、第十一师团即将开赴朝鲜的电报,那曾是他绝望中唯一的曙光,然而此刻,这曙光却被眼前这片深不见底、无孔不入的恐怖阴影彻底笼罩。

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窗外的风雪,而是来自心底,一种猎物被顶级掠食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连对手影子都抓不住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封锁?堡垒?在对方那如同鬼魅般的地下渗透和精准无比的心理凌迟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脆弱,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指挥的或许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被圈养在巨大屠宰场里,等待着被未知方式、未知时间收割的……待宰羔羊。

而那个持刀的屠夫,正隐藏在风雪和地底深处,耐心地计算着每一滴血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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