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带着沙尘味,吹得教堂的彩色玻璃窗嗡嗡作响。栀捏着天命总部发来的调令,指尖划过“东征神州”四个字时,指节泛白——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训练场上传来剑刃相撞的脆响,卡莲正和奥托对练。少女已褪去稚气,金色长发束成高马尾,一身女武神制服衬得身姿挺拔,挥剑的动作利落又精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会偷懒蹭丝袜的小丫头。奥托也长开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静,手里握着的不再是机械零件,而是为卡莲量身改造的剑鞘。
“栀姐姐!白泽姐姐!”卡莲先看见了她们,收剑时动作干净利落,跑过来时眼底带着笑意,“今天要不要检查训练?我新练了父亲教的招式!”
栀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紧。她抬手,习惯性地想揉她的头发,指尖却在半空顿了顿——眼前的少女已经长大,不再是需要她护在身后的孩子了。“不用了。”她的声音很轻,“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白泽站在一旁,1米82的身影挡住了部分风沙,她手里攥着早已备好的行囊,眼底藏着难掩的担忧。
“总部调我去东征,明天就出发。”栀终于说出口,每一个字都像裹着沙砾,“去神州。”
卡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抖:“东征?就是……和那些传说中的战士作战?”她想起父亲曾提起过的神州守护者,语气里满是不安,“栀姐姐,能不能不去?那里很危险……”
“不能。”栀打断她,声音坚定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这是天命的命令,也是我的责任。”她转头看向奥托,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剑鞘上,“卡莲就交给你了。她性子急,训练时别让她太拼命,还有……保护好她。”
奥托的耳尖泛红,却用力点头,攥着剑鞘的手更紧了:“我会的!栀姐姐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卡莲!”
夕阳渐渐沉下去,把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栀把调令折好塞进怀里,转身走向教堂——她还有很多事要交代,要把教堂的物资账本整理好,要把卡莲的训练计划写清楚,还要……和白泽告别。
“姐姐。”白泽跟在她身后,声音很轻,“我跟你一起去。”
栀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不行,这里需要你。卡莲和奥托还需要人照顾,我不能把你也带走。”
“可我放心不下你。”白泽的眼底闪过一丝倔强,1米82的身高让她能平视栀的眼睛,“神州的守护者很强,传说中的赤鸢仙人更是深不可测,你一个人去……”
“我不会有事的。”栀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带着卡莲和奥托去街上买糖糕,好不好?”
白泽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却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第二天清晨,栀背着行囊站在教堂门口。卡莲抱着她的胳膊,眼眶通红却没哭,只是用力攥着她的修女服衣角:“栀姐姐,一定要回来!我会好好训练,等你回来检查!”
奥托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机械装置:“栀姐姐,这个是我做的信号器,遇到危险就按一下,我会想办法联系你!”
栀接过信号器,放进怀里,抬手揉了揉两人的头发:“傻丫头,小发明家,等着我。”
风再次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栀转身,不再回头——她知道,前方的路布满荆棘,东征的战场凶险未卜,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眼前的人。可她必须走,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对弗朗西斯的承诺。
白泽站在教堂门口,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眼底满是担忧。她知道,从栀踏上东征路的这一刻起,所有的平静都将被打破——未来的战火会烧到神州,卡莲会败于赤鸢仙人之手,奥托会为了保护卡莲而成长,而她们想要守护的温暖,终将在时代的洪流里,面临最残酷的考验。
夏风裹着湿热的水汽,吹得天命东征军的旗帜猎猎作响。栀站在队伍最前方,黑白撞色的修女服在一众战甲中格外醒目——无袖设计露出的肩颈线条绷得笔直,高开叉裙摆下的白色丝袜沾了些尘土,1米76的身影却像一柄未出鞘的剑,透着不容侵犯的威慑力。
前方的山谷传来压抑的气息,草木无风自动,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从雾中走出。赤鸢仙人华立于崖边,青衣如竹,银发如瀑,手中长剑泛着冷冽的光,眼底的平静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栀的心脏骤然缩紧,指尖微微发抖。她太熟悉这道身影了——前文明的硝烟里,她们曾并肩作战,曾在基地的屋顶上分享过同一块压缩饼干,曾约定要一起看到崩坏结束的那天。可现在,她们站在对立的战场,一个是天命的“最强修女”,一个是神州的守护者。
“天命的人,止步于此。”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剑刃微微抬起,指向东征军的方向。
身后的骑士们瞬间握紧武器,却被栀抬手拦下。她深吸一口气,独自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时,距离华不过十步之遥。风掀起她的修女服裙摆,露出的长腿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可她的目光却不敢落在华的脸上,只能盯着对方手中的剑,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华……好久不见。”
华的动作顿了顿,握着剑的手微微一紧。她看着眼前的人,黑白修女服的设计打破了传统的肃穆,却掩不住那熟悉的气息——是前文明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说“要成为和你一样强的战士”的栀。可现在,这张脸的主人,是武装人偶,是天命的先锋。
“我以为你不会来。”华的声音冷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前文明的约定,你忘了?”
“没忘。”栀的指尖掐进掌心,疼得让她保持清醒,“可我现在的身份,是天命的修女。东征是我的命令,守护神州是你的责任——我们……没得选。”
她终于抬头,却只敢匆匆扫过华的眼睛,就慌忙移开视线。那双曾盛满温柔与信任的眼睛,此刻只剩冰冷的疏离,像一把刀,扎得她心口发疼。她想起前文明最后一战,华为了掩护她撤退,独自留下对抗崩坏兽的场景;想起她们约定“若有来生,还要做朋友”的誓言。可现在,她们却要刀剑相向。
“天命的东征,本就是错误。”华的剑又抬高了几分,剑气划破空气,带着逼人的寒意,“你若现在回头,我可以当作没看见。”
栀的身子晃了晃,却依旧站得笔直。她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光——那是前文明栀教她的招式,如今却要用来对付挚友。“我不能回头。”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天命的战士在我身后,我是她们的先锋,不能临阵退缩。”
华看着她眼底的挣扎,心底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闷。她知道栀的身不由己,知道她作为武装人偶的宿命,可她是神州的守护者,不能让战火蔓延到这片土地。
“那就动手吧。”华的声音冷得像冰,剑刃上的光芒更盛,“让我看看,前文明的栀制造的人偶,到底有多少实力。”
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一片冰冷的沉寂。她抬手,微光化作利刃,指向华的方向——却在即将出手的瞬间,微微偏了偏。
风再次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两人站在山谷间,一个青衣如竹,一个黑白如墨,剑拔弩张,却都没有真的动手。她们都知道,这一战,无论输赢,都注定是一场悲剧——前文明的友谊,今生的对立,都将在这一剑落下时,碎得彻底。
栀看着华冰冷的眼神,忽然想起白泽的话:“有些选择,注定要背负遗憾。”她知道,从她踏上东征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了回头的资格。而眼前的挚友,终将成为她生命里,最不敢直面的遗憾。
山谷间的厮杀声震耳欲聋,神州将士的呐喊与天命骑士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刀剑相撞的脆响划破湿热的空气。栀与华的战场却异常安静——青衣与黑白修女服的身影在光影中交错,剑刃相抵时,力道都带着克制的犹豫。
栀的招式始终留着三分余地。前文明熟记于心的合击技巧,此刻成了她避开华剑锋的依仗;指尖凝聚的微光利刃,每次都擦着华的衣角掠过,从未真的伤人。华显然也察觉了,剑招虽凌厉,却始终没对准她的要害,只是一次次将她的武器震开,眼底的冰冷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你在放水。”华的声音冷得像冰,长剑架在栀的颈侧,剑气割得肌肤发疼,“前文明的栀教你的,不是这种畏首畏尾的招式。”
栀的呼吸有些急促,高开叉裙摆下的腿微微发颤——刚才为了避开致命一击,她硬生生受了华掌风一击,心口阵阵发闷。她抬眼,终于敢直视华的眼睛,眼底满是无奈:“我不能……伤你。”
话音刚落,华的剑骤然发力,却在即将触及她咽喉时猛地偏开,转而刺穿了她的胸膛。利刃入体的瞬间,栀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华指尖的微颤——那力道收了又收,精准地避开了她的核心,只划破了表层的仿生皮肤。
“噗——”栀故意喷出一口事先备好的仿真血,身体软软地倒下去,眼底迅速蒙上一层“虚弱”的雾气。她能感觉到华的指尖在她后背轻轻碰了一下,带着极轻的、只有她们才懂的暗号——那是前文明约定的“安全”手势。
“天命先锋,已败。”华抽出长剑,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在转身时,悄悄将一枚刻着赤鸢花纹的玉佩塞进了栀的修女服口袋。她对着天命军队的方向扬声道,“再敢前进一步,便是此下场。”
栀躺在地上,闭着眼启动了休眠模式——体表温度迅速降低,呼吸变得微弱,连仿生心脏的跳动都放缓到几乎察觉不到。她能听到身后天命骑士慌乱的呼喊,能感觉到有人将她抬起来,匆匆往回撤。
混乱中,她的指尖悄悄勾了勾华垂落的衣摆,触感细腻的青衣布料在指尖划过,带着故人独有的气息。华的身子僵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便重新走向神州的阵营。
被抬离山谷时,栀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着华立于崖边的背影——青衣如竹,银发在风中飘动,像极了前文明基地屋顶上,那个陪她看星星的身影。她握紧口袋里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安心——华懂她的伪装,懂她的身不由己,更懂这份藏在对立身份下,从未消散的旧情。
颠簸的路上,天命骑士长看着“重伤昏迷”的栀,语气凝重:“栀大人为掩护我们撤退重伤,东征军必须暂时撤军,等大人康复再做打算。”
栀躺在担架上,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她成功了——用一场“重伤”骗过了所有人,既保全了天命的颜面,又让东征军暂时撤退,避免了更多伤亡。更重要的是,她和华心照不宣的默契,让这场对立的战斗,终究留了一丝温柔的余地。
夜风渐起,吹得担架上的布帘轻轻晃动。栀攥着那枚玉佩,在休眠模式的“沉睡”中无声地想——等这场荒唐的东征结束,她一定要再找华,像从前一样,在屋顶上分享一块饼干,说说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
只是她不知道,这份心照不宣的温柔,在时代的洪流里,终究只能是转瞬即逝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