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金属桌被梅比乌斯拍得哐当响,她手里的报告页角被捏得发皱,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惨白的灯光钉在墙上。栀坐在桌沿,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地面,黑色的猫耳在众人的目光里轻轻颤动。
“她最多活到二十岁。”梅比乌斯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皮肤,干脆得不留余地,“融合战士的副作用,她的基因链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没治。”
空气突然凝住,兰斯格手里的斧头“哐当”砸在地上,himeko刚倒好的米酒在杯子里晃出涟漪。爱莉希雅脸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识地想去牵栀的手,却被对方轻轻躲开。
“这没什么。”栀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她晃了晃腿,1米6的身影在桌沿显得格外单薄,“拿命换力量,就像拿一块钱换十块钱,很划算的交易。”
“划算?”慧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她眼眶通红,伸手想去碰栀的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这个和她死去的亲妹妹一模一样的眉眼,怎么能说没就没?“小栀,你知不知道二十岁意味着什么?你甚至……”她哽咽着说不出话,“甚至还没看过西伯利亚的雪化。”
栀的猫耳抖了抖:“慧姐,宇宙之星不是在修复那里的生态吗?等雪化了,你们替我去看看就好。”
“说什么傻话!”龙音把拳头捏得发白,发尾的红绳随着动作晃荡,“我们要你自己去看!梅比乌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不是号称前文明最厉害的医生吗?”
梅比乌斯靠在培养皿上,手术刀在指尖转了个圈:“厉害不代表能逆天改命。她的细胞端粒就像被点燃的引线,我能做的,只有让这根线烧得慢一点——但烧完是迟早的事。”
鹿野轻轻叹了口气,她刚给栀织的围巾还搭在椅背上,米白色的毛线沾着点艾草的清香:“小栀,你不怕吗?”
“怕什么?”栀笑了,尾巴尖卷住鹿野的手腕,“怕崩坏兽咬我?还是怕凯文的冰气冻坏我的尾巴?这些可比死亡吓人多了。”
维尔薇突然把手里的螺丝刀往桌上一拍:“我不同意!”她指着全息投影里宇宙之星的模型,“我可以给她装个生命维持装置!用律者核心的能量循环!就算是变成半机械人……”
“维尔薇。”栀打断她,眼神异常认真,“我要的不是苟延残喘。能用五年时间换彻底终结崩坏,这买卖很值。”
“值个屁!”himeko猛地灌了口米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你以为我们拼命搞神之键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这种傻丫头拿命去填坑吗?”
凯文站在角落,周身的寒气比平时更重,地面结了层薄霜。他看着栀毫不在意的笑脸,又看了看梅红着眼圈别过脸的样子,突然开口:“我可以把我的寿命分你点。”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梅比乌斯嗤笑一声:“怎么分?把你那零下四十度的体温传给她,让她变成冰雕一起活千万年?”
栀摇了摇头,跳下桌走到凯文面前,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胳膊——她的掌心带着暖意,居然在他结霜的衣袖上融出一小块湿润的痕迹:“凯文哥,你的命留着自己用。等我不在了,还得靠你多砍几头崩坏兽呢。”
爱莉希雅突然抱住栀,粉色的长发盖住她的脸:“不许说这种话!我们说好要去西伯利亚野餐的,你要做糖醋排骨给我吃的!”
“我会提前做好,让优灵冻在冰箱里。”栀回抱住她,声音闷闷的,“到时候你带着大家去,就当我也在。”
慧终于忍不住,走过来和爱莉希雅一起围住栀,三个身影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像株紧紧依偎的三叶草:“小栀,我妹妹以前也总说这种话。她说等病好了就带我去看海,结果……”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能用力抱紧栀,“这次不许骗我。”
“不骗你。”栀的猫耳蹭了蹭慧的发顶,“等崩坏结束了,你们就去看海。告诉大海,是我打赢了它。”
梅比乌斯突然扔过来一支营养剂:“先把这个喝了。就算是要当燃料,也得烧得旺一点。”
栀接过来一饮而尽,眉头皱了皱——还是梅比乌斯特有的苦杏仁味。她刚想吐槽,就被兰斯格塞了块糖:“含着,比himeko的米酒甜。”
千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猩红的眼眸盯着栀:“猫耳丫头,明天训练场见。”
“干嘛?”栀挑眉。
“教你那招没练熟的拔刀术。”千劫转身就走,声音闷闷的,“别到时候死在崩坏兽手里,说出去丢我的人。”
栀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晃了晃:“知道啦!”
等人渐渐散去,实验室里只剩下栀和梅比乌斯。后者正在收拾报告,突然说:“你刚才说拿一块钱换十块钱,其实算错了。”
“嗯?”
“你这五年,能顶我们所有人五十年。”梅比乌斯的手术刀在报告上敲了敲,“应该是拿一块钱换一百块。”
栀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欢了:“那我可赚大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起的细雪——今年的雪好像比往年来得早。
宇宙之星在云层后面闪烁,绿色的光芒像颗温柔的眼睛。栀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梅比乌斯,”她突然说,“等我不在了,把我的猫耳做成标本吧。”
“滚。”梅比乌斯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有点发颤,“我才不做这种傻事。”
栀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雪越下越大。她知道,所有人都在难过,可她是真的觉得划算。
那些被她护在身后的笑脸,那些还没来得及绽放的花,那些在崩坏结束后终将到来的春天……可比她这短短二十年珍贵多了。
就像现在,雪花落在她的猫耳上,有点凉,却也有点甜。这样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