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峡的风裹挟着硝烟味，像一把钝刀刮在陈虎的脸上。他靠在峡壁的岩石后，手里的步枪枪管还泛着热意，枪托抵着的肩膀早已被后坐力震得发麻。峡口处的枪声密集得如同爆豆，鬼子的“三八大盖”与“黑风队”特务的短枪混在一起，子弹打在岩石上，碎石屑溅得满脸都是，生疼。
“营长！鬼子又冲上来了！”通信兵小李猫着腰跑到陈虎身边，军帽歪在一边，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咱们的弹药快不够了，伤员那边也缺绷带，再这样耗下去，撑不了半个时辰！”
陈虎咬着牙，从弹药袋里摸出最后两发子弹塞进枪膛，视线越过岩石缝隙望向峡口——三十多个鬼子端着步枪，猫着腰往前挪，枪上的刺刀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后面还跟着十几个穿黑色风衣的“黑风队”特务，手里的短枪时不时朝着峡内射击，显然是想把他们逼出隐蔽的位置。更让他心沉的是，峡口左侧的高地上，还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子弹“哒哒哒”地扫过来，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
“让二排的人守住右侧的窄道，用手榴弹招呼他们！”陈虎扯着嗓子喊，声音因为长时间嘶吼变得沙哑，“三排跟我顶住正面，伤员先往后撤，找峡壁上的凹洞躲起来！”
“是！”小李应声刚要跑，突然“啊”的一声，捂着胳膊倒在地上——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小臂，鲜血瞬间浸透了灰布军装。陈虎眼疾手快，一把将小李拉到岩石后面，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粗手粗脚地给他缠住伤口。
“忍着点！”陈虎的声音里带着狠劲，“咱们现在退无可退，清风峡要是被攻破，后面的老百姓和转移的物资就全完了！”
小李咬着牙点头，挣扎着站起身，抓起地上的步枪就往二排的方向跑。陈虎看着他的背影，又望向峡内深处——那里藏着二十多个伤员，还有从村里转移来的十多个老百姓，其中大半是老人和孩子。他心里清楚，自己这几十号人，就是他们最后的屏障。
就在这时，右侧窄道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紧接着是战士们的呐喊声。陈虎心里一紧，刚要探头去看，二排排长王勇就跑了过来，脸上沾着黑灰，军装的袖子被炸开了个口子。
“营长！鬼子想从窄道绕过来包抄咱们！”王勇喘着粗气，手里的砍刀还滴着血，“幸好咱们提前在那儿埋了土炸药，炸死了五六个，不过他们人多，估计很快还会再冲！”
陈虎皱着眉，手指在岩石上轻轻敲击——清风峡的地形他熟，正面峡口窄，易守难攻，但两侧各有一条窄道，要是被鬼子突破任何一条，他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现在正面的鬼子和特务已经够难缠了，要是两侧再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你带两个战士，去窄道那边加固防线，多埋点土炸药，实在不行就用石头堵！”陈虎拍了拍王勇的肩膀，“记住，别硬拼，拖时间，等林副营长他们回来！”
王勇刚跑走，正面的鬼子又开始冲锋了。歪把子机枪的子弹扫得岩石火星四溅，陈虎趴在地上，等机枪停火的间隙，猛地探出头，朝着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开了一枪。鬼子应声倒地，后面的人却没停，继续往前冲。
“扔手榴弹！”陈虎大喊。几个战士立刻掏出 grenades，拉掉引线，朝着鬼子群里扔过去。爆炸声响起，鬼子的冲锋暂时被压制住，陈虎趁机清点人数——刚才的冲锋里，又有三个战士倒下了，现在能战斗的，只剩下二十多个人。
“营长，咱们的手榴弹也快没了！”一个战士凑过来说，手里的弹药袋空荡荡的。
陈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摸了摸腰间——那里还藏着林风临走前给他的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半张地图，标注着清风峡深处的一条密道，说是万一情况危急，可以从密道转移。他原本想等林风回来再做决定，可现在看来，恐怕等不到了。
“你去通知伤员和老百姓，往峡内的密道转移！”陈虎对身边的战士说，“告诉他们，跟着标记走，千万别出声！”
战士刚要走，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陈虎心里一紧——鬼子的骑兵来了！他抬头望去，只见峡口外面尘土飞扬，十多匹战马朝着清风峡跑来，马上的鬼子端着马枪，显然是来支援的。
“该死！”陈虎骂了一句，“骑兵一来，咱们的防线就彻底完了！”
就在这时，峡内突然传来一阵枪声，不是从正面，也不是从两侧，而是从密道的方向！陈虎心里一慌，以为是鬼子绕到了后面，刚要带人去支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密道入口跑了出来——是林风！
“陈虎！别慌！是我们！”林风一边跑，一边朝着正面的鬼子开枪，“赵刚，你带李三去密道，跟里面的伤员汇合，快！”
赵刚应声，押着李三往密道跑。林风跑到陈虎身边，靠在岩石后，喘着粗气：“情况怎么样？鬼子来了多少人？”
“正面三十多，两侧各有十几个，还有十多骑骑兵刚到！”陈虎说着，指了指峡口，“咱们的弹药快没了，伤员已经往密道转移了！”
林风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是刚才在追李三的路上，从那个受伤的“黑风队”特务身上搜出来的，上面画着清风峡的布防图，还有鬼子的支援路线。
“你看，鬼子的骑兵是从北边来的，后面还有五十多个步兵在赶路，估计半个时辰后到！”林风指着图上的标记，“咱们不能等，必须尽快从密道转移，不然就被包饺子了！”
“可密道只能容一个人走，伤员和老百姓太多，得花时间！”陈虎说。
“我知道，所以得有人留下来断后！”林风看着陈虎，“你带大部队从密道转移，我跟赵刚、王二小留下来断后，拖到你们都安全了，我们再撤！”
“不行！要断后也是我来！”陈虎立刻反对，“你是副营长，得带着大家走！”
“现在不是争的时候！”林风的语气很坚决，“密道的路线你不熟，我跟赵刚去过一次，知道怎么带大家走。你留下来断后，记住，拖半个时辰就行，然后赶紧撤进密道，我们在里面等你！”
陈虎还想争辩，林风已经转身对赵刚和王二小说：“你们跟我来，去两侧的窄道，多埋点土炸药，把鬼子的骑兵引到窄道里，那里地形窄，骑兵施展不开！”
赵刚和王二小立刻跟着林风跑向两侧的窄道。陈虎看着他们的背影，咬了咬牙，转身对着剩下的战士喊：“都听好了！林副营长带大部队转移，咱们留下来断后，拖半个时辰，然后撤进密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给八路军丢脸！”
战士们齐声应和，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狠劲。陈虎拿起步枪，朝着正面的鬼子开了一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拖够时间，让林风他们安全转移。
林风带着赵刚和王二小，很快就到了左侧的窄道。窄道很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两侧是陡峭的峡壁。林风从背包里掏出土炸药，分给赵刚和王二小：“把炸药埋在窄道的入口和中间，用绳子当引线，等鬼子的骑兵进来，就拉响！”
三人很快就埋好了炸药，林风又让王二小在窄道两侧的峡壁上，用砍刀砍了些松动的石头，堆在上面，准备等鬼子进来，就把石头推下去。
“好了，咱们去右侧窄道，那边也得埋！”林风刚要走，就听到正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还有鬼子的喊叫声。他知道，陈虎他们已经跟鬼子交上火了。
三人加快脚步，赶到右侧窄道，刚埋好炸药，就看到十多匹战马朝着左侧窄道跑去——鬼子的骑兵果然被吸引过去了！
“准备！”林风握着引线，眼睛盯着窄道入口。很快，第一匹战马就冲进了窄道，后面的骑兵跟着往里冲。
“拉！”林风大喊。赵刚和王二小立刻拉响了引线，爆炸声瞬间响起，窄道里的鬼子骑兵惨叫着倒下，战马受惊，四处乱撞，把后面的骑兵堵在了外面。
“推石头！”林风又喊。三人立刻用力推峡壁上的石头，石头滚滚而下，砸在窄道里，把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太好了！左侧的骑兵被堵住了！”王二小兴奋地说。
林风却没放松，他朝着正面望去——鬼子的步兵还在冲锋，陈虎他们的枪声越来越稀疏，显然是弹药快没了。
“咱们去正面支援陈虎！”林风说着，带头朝着正面跑去。赵刚和王二小跟在后面，手里的砍刀和步枪都准备好了。
三人赶到正面时，陈虎正带着几个战士，跟冲上来的鬼子拼刺刀。一个鬼子的刺刀朝着陈虎刺过去，林风眼疾手快，一把推开陈虎，手里的步枪朝着鬼子的胸口捅过去。鬼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林副营长！你怎么回来了？”陈虎惊讶地问。
“左侧的骑兵被堵住了，先过来帮你！”林风说着，又打倒一个鬼子，“老百姓和伤员转移得怎么样了？”
“已经走了一半了，剩下的估计还要一刻钟！”陈虎说。
“好！再拖一刻钟，咱们就撤！”林风说着，从怀里掏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拉掉引线，朝着鬼子群里扔过去。
爆炸声响起，鬼子的冲锋又被压制住。林风趁机清点人数——陈虎这边，还能战斗的只剩下十多个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坚持住！还有一刻钟！”林风大喊，朝着冲上来的鬼子开枪。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不是鬼子的，也不是他们的——是八路军的枪声！林风心里一喜，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八路军朝着清风峡跑来，手里的红旗在夕阳下格外显眼。
“是张队长的援兵！”陈虎兴奋地大喊。
鬼子也看到了援兵，冲锋的势头明显减弱。林风趁机喊道：“陈虎，你带剩下的人，赶紧去密道，跟大部队汇合！我跟赵刚、王二小在这里等援兵，然后跟你们汇合！”
陈虎点了点头，带着几个战士朝着密道跑去。林风、赵刚和王二小则留在正面，朝着鬼子开枪，等待援兵。
很快，张队长就带着援兵赶到了。看到林风他们，张队长立刻喊道：“林风！你们没事吧？陈虎他们呢？”
“陈虎带着大部队从密道转移了，我们在这里断后！”林风说，“鬼子还有五十多个步兵在赶来的路上，咱们得赶紧解决正面的这些，然后去追！”
张队长点了点头，朝着援兵喊道：“大家跟我上！消灭鬼子！”
援兵们立刻冲了上去，正面的鬼子本来就没多少斗志，看到援兵来了，更是慌了神，纷纷往后退。林风、赵刚和王二小趁机跟上去，朝着鬼子开枪。
没一会儿，正面的鬼子就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也跑了。张队长看着林风，问道：“密道在哪里？咱们赶紧跟陈虎他们汇合！”
林风刚要说话，突然听到密道的方向传来一阵枪声，还有李三的惨叫声！他心里一紧，朝着密道跑去：“不好！李三出事了！”
众人跟着林风跑到密道入口，只见密道里一片混乱，几个伤员躺在地上，李三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陈虎正拿着步枪，朝着密道深处开枪。
“陈虎！怎么回事？”林风跑过去问。
“张栓！张栓带着‘黑风队’的人进了密道，刚才跟我们交上火了，还杀了李三！”陈虎咬着牙说，“他们往密道深处跑了，里面还有老百姓和伤员！”
林风心里一沉，他知道，密道深处有一个岔路口，一条通往安全地带，另一条通往死路。要是张栓带着人把死路的入口堵住，里面的老百姓和伤员就全完了。
“张队长，你带一部分人，保护外面的伤员，守在密道入口！”林风对张队长说，“我跟陈虎、赵刚、王二小进密道，追张栓！”
张队长点了点头：“你们小心，有事就开枪示警！”
林风、陈虎、赵刚和王二小拿着武器，钻进了密道。密道里很黑，只能靠手里的火把照明。地面很湿滑，时不时有水滴从头顶的岩石上滴下来，发出“滴答”的声音。
“大家小心，张栓他们肯定会在密道里设陷阱！”林风压低声音说。
四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突然看到前面有光亮——是张栓他们的火把！林风示意大家停下，借着火光，他看到张栓带着十几个“黑风队”的特务，正堵在岔路口，朝着通往安全地带的那条路开枪。而那条路上，几个老百姓正躲在岩石后，不敢动弹。
“张栓！你这个叛徒！”林风大喊，朝着张栓开枪。张栓应声躲到岩石后，朝着林风他们开枪。
“林风，别费劲了！”张栓的声音从岩石后传来，“这条密道的出口已经被我们封死了，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林风咬着牙，朝着张栓的方向扔了一颗手榴弹。爆炸声响起，张栓的枪声停了片刻，林风趁机带着陈虎他们冲了上去。
“跟他们拼了！”陈虎大喊，手里的步枪朝着特务们捅过去。赵刚和王二小也冲了上去，跟特务们展开了近身搏斗。
密道里顿时一片混乱，枪声、喊叫声、刀砍声混在一起。林风朝着张栓冲过去，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张栓手里拿着短刀，朝着林风刺过去，林风侧身躲开，一把抓住张栓的手腕，用力一拧，短刀掉在地上。
“你为什么要背叛八路军？为什么要帮鬼子？”林风咬着牙问。
张栓冷笑一声：“为什么？因为我恨你们！我家人都被鬼子杀了，你们却只会躲在山里，不敢跟鬼子硬拼！‘黑风队’能给我报仇的机会，你们能吗？”
“你放屁！”林风一拳打在张栓的脸上，“我们不是不敢跟鬼子拼，是为了保存实力，为了更多的老百姓！你以为‘黑风队’是真心帮你报仇？他们只是利用你！”
张栓还想争辩，陈虎突然从后面冲过来，一把抓住张栓的肩膀，将他按在地上：“别跟他废话，先抓起来再说！”
就在这时，密道突然开始摇晃，头顶的岩石不断往下掉——刚才的爆炸声，把密道的顶部震松了！
“不好！密道要塌了！”林风大喊，“快带着老百姓往安全地带跑！”
众人立刻带着老百姓，朝着通往安全地带的那条路跑。张栓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林风扑过去：“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林风侧身躲开，张栓却没停，朝着密道的顶部撞过去。“轰隆”一声，一块巨大的岩石掉下来，正好砸在张栓的身上。
“快走！”林风拉着陈虎，朝着安全地带跑去。身后的密道不断坍塌，碎石块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众人跑了约莫十分钟，终于看到了密道的出口。外面是一片树林，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前方的路。
“终于出来了！”王二小松了一口气。
林风却没放松，他朝着身后的密道望去——密道已经完全坍塌了，张栓和剩下的特务，应该都被埋在了里面。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胜利，“黑风队”还没被彻底消灭，鬼子的大部队也还在后面，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艰难。
“大家先休息一下，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伤员！”林风对众人说，“陈虎，你去前面侦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鬼子的踪迹！”
陈虎点了点头，朝着树林深处跑去。林风靠在一棵大树上，掏出怀里的地图，借着月光看了起来——地图上标注着下一个转移地点，是三十里外的狼牙口。但他知道，这三十里路，绝不会好走，鬼子和“黑风队”肯定会在沿途设下埋伏。
就在这时，陈虎突然跑了回来，脸色凝重：“林风，前面的路上，发现了鬼子的岗哨，还有‘黑风队’的特务在巡逻！”
林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放下地图，看着众人：“看来，咱们又得闯一次鬼门关了！”
月光下，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坚定的神色，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艰难，但为了抗日，为了老百姓，他们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