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市围棋基地食堂各档口饭菜香味不断，大厨们不断拿出看家本领迎接三四级基地回归的棋手们。
坐在角落的时光和俞亮对着面前两碗用料扎实热气腾腾的海鲜面，却有些食不知味。
“什么？你早知道俞老师要让绪哥和白川老师分开？”
时光刚吸溜进嘴里的面条差点喷出来，眼睛瞪得老圆，压低了声音惊呼。
这是他发出的第一个震惊。
俞亮示意他小声点，“我也是猜的……两周前我问父亲我们后面会不会再分开训练，他说我们俩不会。
我当时顺口问了一句谁会？
父亲当时也没明说，只叹了口气，说了句‘有人需要更长的考验’。”
时光消化着这个消息，眉头拧成了疙瘩。
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俞亮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遭雷击。
“还有……我怀疑，白川老师可能……喜欢师兄……”
俞亮苦恼地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偏偏在最后一晚才看出来。
“什么！白川老师喜欢绪哥！”
时光的第二个震惊比第一个来的更猛烈，声音差点没控制住，被俞亮隔着桌子倾身捂住嘴。
“你小点声啊。”
捂着时光的手没敢用力，一会儿就松开了，两人脸上如出一辙地懊恼。
“我也是昨晚去兰因寺之前才看出来的。”俞亮绕到时光身边坐着。
怕了他的一惊一乍了，别白川老师藏了这么多年，时光几分钟就给暴露了。
时光回想昨晚，“去兰因寺之前？”
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什么都看不出。
俞亮点头，“白川老师答应师兄半夜去兰因寺那会儿，他看师兄的眼神……不一样。”
这两周他们四人待在一块儿，白川老师掩藏得很好，几乎看不出来，最多只是对师弟的包容。
白川老师人一直就这么温柔，真没往别的地方想。
时光回想他们二人相处细节，好像是有些过分亲密？但，是绪哥缠着白川老师呀。
“俞亮，你是不是看错了？你要说是绪哥喜欢白川老师还差不多。”
俞亮摇头，情意这东西，一旦露出点痕迹，在有心人面前便很难再完全藏住。
“白川老师，对师兄确实不一样。就像我看着你。”
后半句俞亮温柔看向时光，闹时光一个大红脸。
桌底下时光悄悄勾住俞亮的手，傻子。
时光想到绪哥在兰因寺受罚那段时间，猛地一下拍向俞亮大腿，克制自己的激动，低声说着自己的发现。
“俞亮，你说绪哥是不是也喜欢白川老师？绪哥每次炸毛的时候只有白川老师能摁住！
还有在兰因寺那会。
他一听白川老师要来，都不跟戒律堂的大师父对着干了，特别听话配合，后来见完白川老师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时光像是发现新大陆，眼里燃起一丝希望的小火苗。
俞亮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他摇了摇头，用筷子挑出鲜虾，剥好壳投喂时光，。
“你忘了？师兄他……以前身边从来不缺女伴。”
方绪的风流史，确实在棋坛很是出名，和他的围棋天赋并存。
时光瞬间蔫了，肩膀垮了下来，刚燃起的小火苗噗一下就灭了。
“对哦……还是周周不重样的那种。那他对白川老师？”
“大概率是习惯了，还有依赖吧。师兄从小就在白家长大，那么多年日夜相伴，是不能分割的家人吧。”
方绪在白家长大一事，在棋坛不是秘密，在俞家更是。
许多年来，白爷爷白爸白妈，还有白川老师，都是师兄口中常挂念提及的。
时光忍不住心疼白川老师。
怪不得白川老师一直这么帮他跟俞亮，原来是真的能感同身受。
这么好的白川老师，怎么在感情上就不能有一个好结局呢？
时光想到白川老师平日里温柔可靠永远为大家托底的模样，再想到他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喜欢一个直男，而且马上连见都见不到，心里又闷又涩。
“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时光不甘心，戳着碗里的面条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把俞亮剥好的虾挑起来吃了。
“白川老师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却瞒着他……俞亮，我怎么有种对不起白川老师的感觉。”
眼前这碗名厨精心烹制的面，远没有过去两周白川老师一早给他们吊的菌菇鸡汤面暖胃。
俞亮面上写满了无奈，叹了口气。
“我们，帮不了。
我也心疼白川老师，可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白川老师瞒了这么多年，想来他也是知道师兄是……
我们戳破，未必是白川老师想要的。
而且，父亲可能还有别的用意，我们冒然插手，会不会打乱父亲原有的计划？”
理智上知道俞亮说得对，可时光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两人就这么对着两碗逐渐失去热气的面，各自陷入了沉默。食堂里其他人吃饭聊天的喧闹声仿佛离他们很远。
两人不仅仅是因为可能知情不报而感到羞愧不安，更是为方绪和白川之间那种看似亲密无间，实则隐痛的错位关系，以及即将到来无法避免的漫长分别，却只能旁观，束手无策。
刚刚才结束八个月的完全断联，好不容易汇合了两周。
温馨的小日子还没过够，就又要分开……这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方绪在老宅茶室里坐着，反复用热水滚沸着茶具，让茶杯始终保留在合适的温度，安静等待来人落茶。
师兄知道他会在这里等着的。
没一会儿，白川果然过来了。
一进门方绪狗狗眼就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川，白川走过去摸了摸大狗头算是打招呼。
一边从他手里接过茶具，一倾一倒，扬水落下。
娴熟却周到得过分妥当，似乎在用时间磨出精确度，冗余的动作将白川心中的犹豫一并写在了脸上。
“师兄，是不是……”方绪耐不住白川这种慢腾腾的折磨，却也不愿自己说出分离的结果。
话语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吞回去了。
白川看着方绪，推过去一杯茶，“方绪……”
“停。”
刚一出声就被方绪打断。每次师兄一本正经叫自己名字，就没有好事。方绪大概猜到不会比第一次集训好过了。
他侧头靠近白川，双手一前一后拢住，低低滞滞，“师兄。”
“师兄。”又连着喊了一声确认此刻人还在。
方绪把下巴搁在白川肩头的动作正对着耳朵，喊得每一声，都擦过耳垂，麻人。
白川试图后撤，被扣住的上身动弹不得，扭头看着霸道的方绪，闹脾气了这是。
“小白。”
一时之间，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除了时不时叫对方名字，没有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