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三年八月，本该是建州秋收的好时节，可苏克苏浒部的托克却蹲在自家麦田里，看着眼前倒伏的麦子，急得直跺脚。今年夏天雨水多，麦田里积了水，麦子长得倒是高，可麦穗却空瘪瘪的，一捏就掉渣。他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嘉班寨，心里犯愁：“这样的麦子，交完联盟的粮，家里剩下的怕是不够吃了。”
和托克一样犯愁的，还有不少族人。何和礼从朝鲜贸易回来，路过几个部落，看到的都是成片倒伏的麦田，心里咯噔一下 —— 要是今年收成不好，不仅族人要饿肚子，建州的军粮储备也会受影响，万一冬天再遇到灾年，或者跟哈达部打仗，麻烦就大了。
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嘉班寨，把情况告诉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正在看法律推行的报告，听了这话，立刻放下笔：“走，去麦田看看。”
两人骑着马，跑了十几个部落的麦田，越看心里越沉。有的麦田积水没膝，有的麦穗生了虫，还有的因为播种晚，麦子刚抽穗就遇到了降温。努尔哈赤蹲在托克的麦田里，抓起一把土，泥土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股霉味。
“这土太湿，麦子根扎不深，麦穗自然长不好。” 努尔哈赤站起身，对围过来的族人说，“光靠天吃饭不行，咱们得想办法 —— 一是要把田里的水排出去，二是要选好种子，三是要按时候播种。”
当天晚上，努尔哈赤就召集了各部落的农人、牛录额真，还有几个懂种地的老人，在议事厅里开 “秋收对策会”。老人中有个叫巴图的，是从明朝边境迁来的汉人，种了一辈子地，经验丰富。
“回将军的话，这积水的麦田，得挖沟排水。” 巴图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说，“在麦田四周挖深沟，把水引到河里去，再把田里的土翻松，让太阳晒晒，明年种麦子就不会积水了。还有这种子，得选颗粒饱满的，今年秋收的时候，专门留一块地的麦子当种子，明年春天先育苗，再移栽，这样麦子长得壮，收成也能多三成。”
族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托克第一个站起来：“要是真能多收三成，我愿意带头挖沟！” 其他农人也纷纷附和，议事厅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努尔哈赤当即拍板，定了三项农业措施：
第一，兴修水利。每个部落都要组织族人，在麦田和稻田四周挖排水沟，沟宽三尺、深两尺，把水引到附近的河流或池塘里；联盟统一调配工具，给每个部落发十把铁铲、五把锄头，挖沟积极的部落，还能额外奖励五石粮食。
第二，优选种子。秋收时，每个部落都要挑选最好的麦田，单独收割，把饱满的麦穗挑出来，晒干后储存起来，作为明年的种子；联盟派巴图和几个懂种地的老人，去各个部落指导选种，确保种子质量。
第三，推广农时。让文书把播种、施肥、收割的时间，按节气写在木板上，挂在每个部落的广场上，还让老人到部落里宣讲，告诉族人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避免再出现 “播种晚、收割迟” 的情况。
措施推行下去，族人的积极性很高。托克带着家里人，天不亮就去挖沟，邻居们看到了，也主动过来帮忙；巴图每天都骑着马，跑遍各个部落，手把手地教农人选种、翻土；牛录额真们也不甘落后，每天都去麦田里查看进度，遇到困难就及时上报联盟。
没过多久，麦田里的积水就排干了，翻松的土地在太阳下晒得暖洋洋的；选好的种子装在陶罐里，贴上标签，存放在干燥的粮仓里；农时木板前，每天都有族人围着看，嘴里念叨着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的口诀。
到了九月底，秋收终于结束了。虽然前期受了灾，但因为及时挖沟排水、选了好种子，今年的收成比去年还多了一成。托克家的麦田，收的麦子装了满满十麻袋，交完联盟的粮，家里还剩下不少，他高兴地对家人说：“明年咱们按将军说的做，肯定能收更多麦子！”
秋收结束后，努尔哈赤没有停下，又开始谋划 “冬季备耕”。他让人把联盟的粮仓重新整理了一遍，把今年收的粮食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留作族人口粮，一部分作为军粮储备，还有一部分作为明年的种子；同时组织族人开垦荒地，在苏子河沿岸，又新开了上千亩麦田，准备明年春天播种。
安费扬古负责管理粮仓，看着满仓的粮食，心里踏实多了：“少主人，现在咱们的粮食足够吃九年，就算明年遇到灾年，或者跟哈达部打仗，也不用担心粮不够了。”
努尔哈赤笑了笑：“粮食是根本，有了粮食，族人才能安心，士兵才能打仗。现在哈达部内乱，咱们要是出兵，军粮就是底气，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冬日的阳光洒在苏子河上，河面上结了薄冰，族人正在河岸边开垦荒地，有的挥舞着锄头，有的推着木犁，干劲十足；粮仓里，粮食堆得像小山，文书们正在清点数量，一笔一笔地记在册子上；议事厅里，努尔哈赤正在和首领们讨论明年的农业计划，还特意让人把巴图请来，让他制定更详细的种植方案。
建州的农业，就像这冬日里积蓄力量的麦苗，虽然暂时看不到长势，却在地下悄悄扎根，等待着明年春天的爆发。而努尔哈赤知道，这扎根的不仅是麦苗，更是建州统一海西、甚至统一整个女真的根基 —— 有了充足的粮食，有了安稳的民生，建州才能在未来的战争中，无往而不利。
就在这时，哈达部的使者终于到了，手里拿着孟格布禄的求援信，信里说：“弟弟势力壮大，已逼近主营地，恳请龙虎将军出兵相助，哈达部愿归附建州，永为屏障。”
努尔哈赤看着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 农业发展的底气有了，法律秩序的根基稳了，现在，终于到了拿下哈达部，迈出统一海西第一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