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七年三月初三的尚间崖,清晨的寒风带着雪粒刮过明军的营寨,开原总兵马林正焦躁地在中军大帐内踱步。他率领的两万五千北路军,此时已抵达尚间崖附近的裴芬山,距离与西路军约定的会师地点仅三十里,可从昨日午后开始,西路军的消息就彻底中断,连派出去的三批探马都杳无音讯。
“总兵大人,杨经略的传令兵到了!” 帐外传来亲兵的通报,马林急忙迎出去,接过传令兵递来的书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 信中杨镐只草草写了两句:“西路、东路军遇袭,速暂停进军,原地待命,切勿冒进!” 没有说明具体战况,却字里行间透着慌乱,马林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比谁都清楚北路军的底细:这两万五千人里,有近一万是临时征召的开原乡勇,既没经过系统训练,也没配备像样的武器;剩下的一万五千正规军,又分属三个将领统领,彼此互不统属,连行军路线都要争论半天。此前之所以敢按计划进军,全是仗着 “四路大军协同” 的底气,如今西路、东路军出事,北路军成了孤军,马林顿时没了主意。
“传令下去,全军收缩防线,在尚间崖、裴芬山、斡珲鄂谟三地扎下营寨,形成犄角之势,同时派更多探马去侦查西路军动向!” 马林咬着牙下令。他想靠着 “分营驻守” 的方式自保,却没意识到,这种分散兵力的做法,恰好给了后金可乘之机。
此时的努尔哈赤,早已带着六万八旗主力,从萨尔浒连夜奔袭尚间崖。西路军覆没后,他没有给士兵过多休整时间,仅让士兵啃了几口干粮,便下令 “全速向尚间崖进发”—— 按照 “逐路击破” 的计划,北路军成了下一个目标。途中,后金的探马不断传回消息:“北路军分三营驻守,军心涣散,马林无战心!” 努尔哈赤听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此等军心涣散之师,不足为惧!”
三月初三上午辰时,后金大军抵达尚间崖附近的山林中。努尔哈赤登上高处眺望明军阵营,见明军三营之间相距甚远,且营寨栅栏简陋,连基本的防御工事都没修好,当即定下战术:“先攻尚间崖主营,击溃马林的中军,其余两营自会不战而溃!”
随着努尔哈赤一声令下,代善率领左翼骑兵率先冲向尚间崖的明军主营。明军的哨兵直到后金骑兵冲到营寨外百米处才发现,慌忙敲响警钟,可营内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列阵,后金骑兵就已冲破栅栏,杀进营中。
马林正在帐内查看地图,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吓得魂飞魄散,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就爬上战马,带着几名亲兵往裴芬山方向逃跑。主帅逃跑的消息很快在明军中传开,士兵们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有的扔下武器投降,有的四散奔逃,尚间崖主营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后金占领。
攻克主营后,努尔哈赤又下令皇太极率领右翼骑兵进攻裴芬山的明军。驻守裴芬山的明军将领见尚间崖主营已破,马林也逃了过来,哪里还敢抵抗,不等后金骑兵发起进攻,就带着士兵弃营而逃。后金骑兵在后紧追不舍,明军士兵慌不择路,不少人掉进了尚间崖附近的沼泽地,被冰冷的泥水吞没。
最后剩下的斡珲鄂谟营明军,见另外两营都已溃败,干脆直接举起了白旗。后金士兵几乎没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斡珲鄂谟营。至此,马林率领的两万五千北路军,仅半天时间就彻底瓦解,除了马林带着几百名亲兵侥幸逃脱外,其余士兵要么战死,要么投降,连北路军的军旗都被后金士兵缴获。
打扫战场时,代善拿着一面缴获的明军军旗,对努尔哈赤说:“父汗,马林跑得太快,没追上他!” 努尔哈赤摆了摆手:“跑了马林没关系,瓦解了北路军,明朝在辽东的兵力已去其三,剩下的南路军不足为惧!” 他当即下令,让士兵简单清理战场后,继续向南路军的方向进发,同时派人去通知赫图阿拉,将西路、北路军的战利品尽快运回。
而逃到开原的马林,惊魂未定地向杨镐上奏,称 “北路军遇后金主力突袭,寡不敌众,被迫撤退”,却对自己 “弃军而逃” 的事实只字不提。杨镐接到奏报后,彻底陷入了绝望 —— 四路大军,三天内就溃败了三路,只剩下李如柏的南路军,根本无力再与后金抗衡。他只能再次向朝廷上奏,请求 “速派援军,否则开原、铁岭恐难保全”,可此时的明朝朝廷,还在为西路、东路军的溃败争论不休,根本没人能拿出有效的应对措施。
三月初三的夕阳,缓缓落下,尚间崖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明军的尸体与散落的武器,后金的八旗旗帜在寒风中飘扬。努尔哈赤站在尚间崖的高处,望着远处的开原方向,心中清楚:萨尔浒之战的胜利已基本确定,剩下的南路军,要么不战而退,要么也会成为后金的战利品。这场改变辽东命运的战役,正朝着后金预想的方向发展,而明朝,已彻底失去了在辽东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