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陈部战败的消息像一阵风,吹遍了建州女真的各个角落。赫图阿拉城里的族人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努尔哈赤的英明神武,连孩子们都学着士兵的样子,拿着木棍挥舞,喊着 “打跑哲陈部” 的口号。可努尔哈赤心里清楚,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平静 —— 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些盯着建州左卫的眼睛,从来没有闭上过。
这天清晨,努尔哈赤刚在练兵场指导完士兵射箭,额亦都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用兽皮缝制的信,脸色凝重:“少主人,苏克苏浒部的首领纳林布禄派人送信来了,说想跟咱们议和,还邀请您三天后去噶哈岭的山寨赴宴,商量‘建州各部和平共处’的事。”
“议和?赴宴?” 努尔哈赤接过信,手指摩挲着粗糙的兽皮,眼神里满是疑惑。苏克苏浒部和哲陈部向来交好,之前哲陈部进攻建州左卫,苏克苏浒部虽然没直接出兵,却在暗地里给哲陈部送了不少粮食和兵器。现在哲陈部刚战败,纳林布禄就突然要议和,还特意设下宴席,这实在太反常了。
“我总觉得这里面不对劲,” 安费扬古也凑了过来,眉头紧锁,“纳林布禄那个人,为人阴险狡诈,以前就经常用‘议和’的名义算计其他部落。这次突然这么客气,说不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把信递给安费扬古,说:“你说得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派人去噶哈岭附近打探一下,看看苏克苏浒部最近有没有调动兵力,或者和其他部落有什么往来。额亦都爷爷,你再去问问部落里的老人,有没有人知道噶哈岭山寨的地形,或者纳林布禄以前设过什么圈套。”
“是!” 安费扬古和额亦都齐声应道,转身去安排了。
接下来的两天,努尔哈赤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每天训练军队、查看庄稼,仿佛真的在为 “议和” 做准备。但暗地里,他的心一直悬着 —— 安费扬古派去的探子还没回来,额亦都询问的老人也说,噶哈岭地形复杂,山寨建在半山腰,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能上去,一旦被人堵住,根本无处可逃。
第三天一早,探子终于回来了,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脸上还有一道伤口,显然是赶路时不小心摔的。他一见到努尔哈赤,就气喘吁吁地说:“少主人,不好了!苏克苏浒部和栋鄂部联合了!纳林布禄早就派人把噶哈岭的山寨围了,还在小路两旁的树林里藏了三百多士兵,就等您去赴宴,然后把您和随行的人一网打尽!”
“果然是阴谋!” 努尔哈赤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纳林布禄这个老狐狸,竟然想借议和的名义下毒手!他以为这样就能除掉我,吞并建州左卫吗?真是痴心妄想!”
安费扬古咬牙切齿地说:“少主人,咱们不能去!这明摆着是个陷阱,去了就是送死!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主动进攻苏克苏浒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行,”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苏克苏浒部和栋鄂部联合,兵力肯定比咱们多。而且他们早有准备,咱们主动进攻,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更重要的是,要是咱们不去,纳林布禄肯定会到处说咱们‘不愿和平’,故意破坏建州各部的关系,到时候其他部落说不定会站到他们那边,咱们就更被动了。”
额亦都皱着眉头说:“那咱们也不能眼睁睁地跳进陷阱啊!少主人,要不您找个借口,说自己生病了,让别人代替您去?”
“也不行,” 努尔哈赤说,“纳林布禄特意邀请的是我,要是我不去,派别人去,他肯定会觉得咱们识破了他的阴谋,说不定会提前发动进攻,到时候咱们还是得被动应对。”
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屋子里的气氛格外沉重。过了一会儿,努尔哈赤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决定了,我还是要去赴宴。”
“少主人,您不能去啊!” 安费扬古和额亦都异口同声地说,脸上满是焦急。
“你们听我说,” 努尔哈赤看着他们,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去赴宴,一来是为了不让纳林布禄找到借口,破坏咱们的名声;二来是为了摸清他们的底细,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兵力,有什么计划。而且,我也不是去送死,咱们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接着,努尔哈赤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只带十个精锐士兵,伪装成随行的护卫,悄悄携带短刀和弓箭;安费扬古则带领两百名士兵,提前绕到噶哈岭山寨后面的山林里埋伏,一旦听到山寨里有动静,就立刻发动进攻,打乱他们的部署;额亦都带领剩下的士兵,在赫图阿拉城外待命,防止苏克苏浒部趁机偷袭城池。
安费扬古和额亦都虽然还是担心,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少主人,您一定要小心!我们会随时准备接应您!”
当天中午,努尔哈赤带着十个护卫,骑着马,朝着噶哈岭的方向出发了。一路上,他表面上谈笑风生,和护卫们聊着天,心里却一直紧绷着 —— 他知道,前面等待他的,很可能是一场生死较量。
快到噶哈岭的时候,努尔哈赤看到小路两旁的树林里隐隐有动静,树叶晃动的幅度不像是风吹的,反而像是有人在里面埋伏。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应对之策。
到了山寨门口,纳林布禄早就带着一群人在那里迎接了。他穿着华丽的兽皮大衣,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老远就伸出手:“努尔哈赤贤侄,一路辛苦!我早就备好了好酒好菜,就等你来了!”
努尔哈赤也笑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指却悄悄用力 —— 他能感觉到,纳林布禄的手心里全是汗,显然也很紧张。“纳林布禄伯伯客气了,能和您一起商量建州各部和平共处的事,是我的荣幸。”
走进山寨,努尔哈赤看到院子里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烤肉、奶茶和酒,周围站着十几个苏克苏浒部的将领,个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里还暗暗握着腰间的刀。努尔哈赤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上却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
纳林布禄举起酒杯,笑着说:“贤侄,来,咱们先喝一杯,庆祝咱们今天能坐在这里,商量和平大事!”
努尔哈赤也举起酒杯,却没有立刻喝,而是说:“纳林布禄伯伯,我听说栋鄂部的首领何和礼也来了,怎么没看到他啊?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纳林布禄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想到努尔哈赤会突然提到何和礼。他连忙说:“哦,何和礼首领临时有点事,晚点就到。咱们先喝,不等他了。”
努尔哈赤笑了笑,说:“既然何和礼首领没来,那这杯酒我看还是等他来了再喝吧。毕竟‘和平共处’是建州各部的事,少了谁都不行,您说对吧?”
纳林布禄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放下了酒杯。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苏克苏浒部的将领们都互相看了看,手也握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山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就有人跑进来报告:“首领,不好了!建州左卫的军队从山寨后面攻进来了!”
纳林布禄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指着努尔哈赤,大声骂道:“好你个努尔哈赤,竟然敢耍花招!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周围的将领们立刻拔出刀,朝着努尔哈赤围了过来。努尔哈赤也不慌,拔出腰间的短刀,对着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十个护卫立刻站到他身边,形成一个圆圈,手里的弓箭也对准了苏克苏浒部的将领。
“纳林布禄伯伯,” 努尔哈赤冷冷地说,“是你先设下陷阱,想害我性命,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劝你还是赶紧下令停止进攻,否则,今天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纳林布禄看着努尔哈赤坚定的眼神,又听到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心里也慌了。他知道,要是再打下去,不仅抓不到努尔哈赤,自己的山寨也可能被攻破。他咬了咬牙,大声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苏克苏浒部的将领们都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纳林布禄。纳林布禄深吸一口气,说:“今天的事,就算了。努尔哈赤,你走吧,以后咱们建州各部,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努尔哈赤冷笑一声:“互不相干?你觉得可能吗?今天你敢设下陷阱害我,明天说不定就会联合其他部落进攻赫图阿拉。我告诉你,纳林布禄,咱们建州左卫不是好欺负的,你要是再敢来招惹我们,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努尔哈赤带着十个护卫,慢慢退出了山寨。到了山寨门口,他看到安费扬古正带着士兵和苏克苏浒部的士兵对峙,双方都没有动手。看到努尔哈赤出来,安费扬古连忙跑过来:“少主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咱们撤兵,回赫图阿拉。”
在回赫图阿拉的路上,安费扬古忍不住问:“少主人,您怎么知道纳林布禄会害怕,会下令停手啊?”
努尔哈赤笑了笑:“纳林布禄这个人,虽然阴险,但胆子很小。他设陷阱只是想趁我不备,快速抓住我,没想到咱们会提前有准备,还主动进攻他的山寨。他怕把事情闹大,自己也会吃亏,所以肯定会停手。而且,我也不想在这里和他硬拼,咱们的主要目的是保住自己,不是和他两败俱伤。”
安费扬古点了点头,心里对努尔哈赤更佩服了 —— 少主人不仅有勇,还有谋,能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冷静地想出对策,还能看透敌人的心思,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回到赫图阿拉,额亦都早就带着族人在城门口迎接了。看到努尔哈赤平安回来,大家都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努尔哈赤把遭遇暗算的事情告诉了族人,族人都很愤怒,纷纷表示要和苏克苏浒部、栋鄂部决一死战。
努尔哈赤摆了摆手,说:“大家先别激动。苏克苏浒部和栋鄂部联合,实力比咱们强,咱们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次咱们能平安回来,已经是万幸了。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不是和他们硬拼,而是继续加强自己的实力,训练军队,发展农业和贸易。等咱们足够强大了,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族人虽然还是很愤怒,但也知道努尔哈赤说得对,只能点了点头,散去了。努尔哈赤站在城墙上,望着苏克苏浒部的方向,心里暗暗发誓:纳林布禄,何和礼,你们今天给我设下的陷阱,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从这天起,努尔哈赤更加努力地发展建州左卫。他不仅增加了士兵的训练强度,还让人改进了兵器,把普通的铁刀换成了更锋利的钢刀,把简陋的弓箭换成了射程更远的强弓。他还扩大了贸易范围,和更多的部落建立了联系,换取了更多的粮食和物资。
他知道,苏克苏浒部和栋鄂部不会善罢甘休,下次的进攻肯定会更猛烈。但他也不怕 —— 他有忠诚的族人,有勇敢的士兵,有聪明的将领,还有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继续努力,就一定能保护好族人,一定能让建州左卫越来越强大,一定能在这个乱世中,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