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平阳县最豪华的“金鼎大酒店”灯火通明。
王大发今天特意换了一身新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甚至还喷了点古龙水，那味道混合着他身上的烟味，闻起来像是一个变质的橘子。
他在包厢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手腕上的金表。
“来了吗？”王大发问秘书。
“还没，老板。苏总的助理说，苏总在处理紧急公务，稍微晚一点。”秘书小心翼翼地回答。
“嗯，大老板嘛，忙点正常。”王大发整理了一下领带，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只要她来，这事儿就算成了。方东望给的那堆资料我都看了，虽然有些术语看不懂，但核心数据都在。只要今晚把苏庆哄开心了，明天签了字，这百亿政绩就是板上钉钉。”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距离金鼎大酒店不到两公里的老城区夜市摊上，那个让他望眼欲穿的苏总，正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折叠桌前，手里拿着一根一次性筷子，对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发呆。
“这环境……是不是有点太接地气了？”苏庆皱着眉，看着旁边光着膀子划拳的大汉，又看了看脚下被踩扁的啤酒瓶盖。
“这叫烟火气。”方东望熟练地剥了一瓣大蒜，扔进嘴里嚼得嘎嘣脆，“苏总，别看这摊子破，这可是平阳县的一绝。这馄饨皮薄馅大，汤是用猪筒骨熬了一夜的，比那什么金鼎酒店的味精汤强百倍。”
林克坐在旁边，已经干掉了两碗，正打着饱嗝：“苏总，你就尝尝吧。这可是老大特意带你来的，说是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民间疾苦’……不对，是民间美味。”
苏庆迟疑了一下，夹起一个馄饨送进嘴里。
鲜。
那种纯粹的肉香和骨汤的醇厚在舌尖炸开，没有任何花哨的添加剂味道。
“怎么样？”方东望笑眯眯地看着她。
“还行。”苏庆放下筷子，拿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比我想象的好吃。不过，方东望，你放着好好的五星级酒店不去，拉我来这吹冷风，就是为了请我吃十块钱一碗的馄饨？”
“王大发在那边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方东望指了指金鼎酒店的方向，“我不拉你来这，难道让你去听那个胖子吹牛皮？”
苏庆冷笑一声：“那个王大发，我查过他的底。典型的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而且这人贪心太重，眼界太窄。如果让他主导这个项目，不出半年，这百亿资金就会被层层盘剥，最后落到地上的连个响都听不见。”
“英雄所见略同。”方东望竖起大拇指，“所以，我没把真资料给他。”
“我看出来了。”苏庆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这是王大发下午派人送来的‘项目规划书’。我看了一眼，简直是狗屁不通。所有的数据都是三年前的旧档，关于环保评测和拆迁补偿的核心条款，全被删减了。他想干什么？想把环保成本和拆迁矛盾全部甩锅给资方？”
“这是他的惯用伎俩。”方东望眼神一冷，“先忽悠你进来，等你投了钱，再关门打狗。到时候环保不过关、村民闹拆迁，他两手一摊，让你追加投资解决问题。这就叫‘钓鱼执法’。”
苏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把我当傻子？”
“他不是把你当傻子，他是习惯了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方东望喝了一口馄饨汤，“在平阳这一亩三分地，他王大发就是土皇帝，他觉得没人治得了他。”
“那可未必。”苏庆看着方东望，“只要我不签字，他就是个光杆司令。方东望，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宁州时代这个项目，我投的是你方东望这个人，不是平阳县这块地。如果你不能进入核心决策层，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话语权来保障项目的执行，这合同，我不签。”
这句话，掷地有声。
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方东望看着苏庆，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这就是资本的信任，比任何口头承诺都要沉重。
“叮！”
脑海中，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阶段性核心任务发布：入常之路。】
【任务描述：获得资方绝对信任，并以此为筹码，在签约仪式前，获得县委常委身份。】
【任务奖励：声望值+5000，技能点+2，解锁新技能“官运亨通（被动）”。】
【失败惩罚：项目黄了，你也凉了。】
方东望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苏总，放心。”方东望伸出手，“这合同，只有我能签。而且，我会用这支笔，把王大发伸出来的爪子，一只只剁掉。”
苏庆看着那只虽然有些粗糙但充满力量的手，微微一笑，伸出保养得极好的玉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未来的方常委。”
就在这时，林克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表情变得极其精彩。
“老大，苏总，金鼎那边传来消息。王大发等了一个小时没见人，发飙了。把服务员骂了一顿，还摔了个杯子。现在正满世界找苏总呢。”
“让他找。”方东望站起身，扔下二十块钱，“老板，不用找了！味道不错！”
“咱们去哪？”林克问。
“去散步。”方东望看着远处的灯火，“消消食，顺便想想明天该怎么给王县长唱一出大戏。”
……
当晚，王大发直到深夜也没等到苏庆。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苏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妈的！给脸不要脸！”王大发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一个臭娘们，真以为手里有几个钱就能骑在我脖子上拉屎？这里是平阳！是老子的地盘！”
秘书在一旁瑟瑟发抖：“老板，那明天的签约仪式……”
“照常举行！”王大发咬着牙，“通知所有媒体，省台、市台都要来！我就不信，当着全省媒体的面，她敢不给我王大发面子！她要是不签，那就是耍弄政府，我看她以后还想不想在汉东混！”
这是一种赌徒心理。王大发觉得，资本虽然傲慢，但在公权力面前终究是要低头的。他想用舆论和大势来逼宫。
可惜，他不懂资本，更不懂方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