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离,缓了几秒钟,视线聚焦,看到坐在小板凳上,正对着她笑的司徒瑾。
“祖母。”她唤了一声,声音渐渐清明。
司徒瑾正用一根粗糙的骨针,缝制着一块红色布料,针脚细密,在为明天的仪式准备着什么。
她看向江琳的眼神满是慈爱,指了指旁边小木桌上,盖着盖子的陶碗陶盘:
“快来吃饭,祖母早上新做的,怕凉了,一直放在热水里温着呢,就等你醒了吃。”
江琳点点头,掀开毯子下床。
她趿拉上草鞋,先走到屋角的架子旁,那里放着盛满清水的陶盆和陶罐。
掬起冷水扑在脸上,简单洗了洗脸,拿起旁边的小陶杯,里面放着几根她自制的“牙刷”。
一种当地特有的小树枝,放在嘴里咀嚼一端,树枝会散开形成天然的刷毛,不仅清洁牙齿,据说还含有天然氟化物能护牙。
刷完牙又用清水漱口,整个洗漱流程十分原始,让她无比怀念现代社会,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洗漱完毕,江琳打着哈欠,走到小餐桌旁坐下。
她没有第一时间掀开盖子吃饭,伸手扯过了放在旁边的腰包。
这个小包是特殊材质制成,防水耐磨,里面装着些重要证件、少量急救药品和随身装备。大部分装备都在孟枭的战术背包里,可惜在冰原被那只大虫子给吞了。
江琳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厚实的针灸包,是她在战场行医时常用的那个,里面的银针规格齐全。
内层有个小口袋,里面除了几根备用针,还有一卷缝合线,和些小巧的缝合针,是唐一清当初给她放进去的,说是万一被困在什么地方,衣服破了能缝,有伤员也能应个急。
江琳从里面挑出最长的缝合针,又抽了一小段线,走到司徒瑾身边蹲下。
“祖母,用这个。”她把针线递过去,指了指司徒瑾手里,那根粗笨的原始骨针,
“您手上那个太费劲了,针眼也大,线粗,缝出来不够精细。”
司徒瑾有些惊讶地,接过江琳递来的东西,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那根针比她用的细了不止一倍,通体闪着银光,针体光滑,针尖锐利,针眼也细小精巧。
那线更是细腻光滑,颜色均匀。
“孙女,这是……”司徒瑾疑惑又好奇。
江琳在她身边蹲着,拿起旁边一块碎布头,开始给司徒瑾讲解演示:
“您看,这样穿线……很简单对吧?然后这样下针,针脚可以控制得很小很密……”
她用外科缝合手法,在布头上缝了几针,针脚细密均匀,几乎看不见线迹。
司徒瑾看得双眼发亮,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忍不住赞叹:
“哎呀!这可是好东西呀!这针这么细,穿布一点都不费劲!缝出来……缝出来都看不见痕迹,可真好看!”
她小心翼翼接过针线,学着江琳的样子尝试了一下,虽然一开始有点不习惯,但很快就体会到了要领。
江琳看着祖母惊喜的样子,耸了耸肩,要是把祖母带到现代社会,看到那些电动缝纫机,各种高科技面料和工具,估计她会觉得上了天庭,到了神仙住的地方。
教会司徒瑾使用现代针线后,江琳坐回餐桌前,掀开陶碗的盖子,终于开始享用……应该算是午餐。
一碗粘稠的肉粥,配着几块火候刚好的烤面饼,和一碟腌渍的爽口野菜。
她边吃边问:“姥,孟枭被姥爷带哪儿去了?等吃完饭我去找他。”
司徒瑾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
“小孟那孩子没跟你说吗?按咱们族里的规矩,在明天成婚仪式开始前,你俩是不能见面的。不吉利。今晚祖母就留在这里,陪着你睡。孟枭那边有你祖父陪着,放心吧。”
兰溪那边与其说是“陪”,不如说是“看着”,以防孟枭偷偷溜回来找江琳,坏了规矩。
江琳拿木勺的手停在半空,撇了撇嘴,心里顿时升起埋怨。
这男人走之前,怎么都不告诉自己一声,真是快结婚了,原形毕露了是吧?不在意她了呗?
她气鼓鼓舀了一大勺粥,塞进嘴里。
山谷另一头,兰溪的屋子里。
孟枭正直挺挺地站着,任由两位笑容满面的大娘,拿着草绳,在他身上比划来比划去,量着肩膀、胸围、臂长、腰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突然掩嘴打了个喷嚏。
两位量尺寸的大娘吓一跳。
孟枭揉了揉鼻子,心里直冒粉红泡泡:肯定是老婆想我了!
量完衣服尺寸,属于孟枭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在雪髓族这样的原始族群中,评判一个男人是否值得托付,看的不是虚名、财富、权势。
他们只认最实际的东西,力量、技巧、生存能力和勤劳肯干的品性。
能否为家庭获取充足的食物,能否承担繁重的劳作,才是衡量一个男人的核心标准。
此刻,山谷北侧一片开阔的冰原边缘,聚集了雪髓族里,所有的男性成员。
他们自发围成一个半圆,目光齐刷刷看向场中央的孟枭。
这环节既是族中,对孟枭这个外族男子的接纳仪式,也是传统中“刁难新郎”,彰显新郎本事的重要环节。
孟枭得亲自为妻子,赚取聘礼。
在雪髓族,聘礼并非金银珠宝,而是足够分量的肉食、谷物、鱼获等。
这些都需要新郎,凭自己的双手去获取。如果连聘礼都需新娘的娘家来出,那这个男人在族里,将永远抬不起头,会被视为无能之辈。
江琳身份特殊,族里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孟枭若是不能亲自,猎取到像样的猎物,即便族长不说什么,族人们心中也会对他打上问号。
孟枭对此毫无异议,还有些跃跃欲试。他的小琳值得最好的,哪怕在这里,“最好”的定义是,最勇猛的猎物,和最饱满的粮食。
“小孟。”
兰溪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眼中带着鼓励,
“看到那片冰原了吗?去,给咱们看看你的能耐。不需要你猎杀最凶猛的雪原巨兽,但至少……要带回足够体面,能让族人们认可你作为猎手的猎物。”
孟枭顺着兰溪手指方向望去,那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原,寒风凛冽,远处隐约可见一些黑点,是冰原上的野兽。
他点点头没有多言,从腰间拔出军用匕首,这是他从外界带来的,为数不多的现代物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