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
山涧深处，鸟兽俱静，泉水蜿蜒流淌，叮咚声清脆悦耳。
一身着灰色道袍的男子，静静打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丰神俊貌，颇有仙人之姿。
头顶上悬挂的一轮满月清辉四溢，在溪流中照射出粼粼波光。
随着月越圆，周围的兰花香气也愈浓。
陆无尘路过这山涧时，一眼看出这里藏着一只小妖精。
然此地山环水抱，环境清幽，正是闭关的绝佳之地，他也懒得再去别处找了，便停留下来。
若那小妖胆敢扰他修炼，随手捉了便是。
他识海广阔，虽是闭目打坐，但方圆百里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皆逃不过他的感知。
萦绕在鼻尖的兰花香气浓烈到了极致，溪岸对面的草丛里忽然光芒一闪。
陆无尘眉头蹙了蹙，缓缓睁开眼。
只见一女子赤身裸体侧躺在那里，雪缎般的肌肤，在月光下好似笼罩着一层淡淡光泽。
随着她撑着双手坐起，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得像是瓷娃娃一般。
陆无尘见过不少精怪化形，修为低下的小妖，化出来的基本都是奇形怪状，有的带着耳朵，有的人面兽身，有的是从树干上长出人手……
而这兰花精修为不过几百年，第一次化形就化得这般完美，实属罕见。
在他静静望着她时，她也转过头来，朝他粲然一笑。
绝美的小脸清辉潋滟，那纯洁懵懂的眼神，似乎丝毫没察觉到，他有多危险。
“我化形成功了！”
她笑着说，眼角眉梢都带着欢欣喜意。
陆无尘心头的那点戒备顿消。
罢了，一只修为低下的小花妖而已，看起来还有点傻。
桑酒从草丛起身，好奇地来到溪流边，看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
“嗯，还不错……”
她满意地点点头，是她本来的样子。
陆无尘不自觉挪开了目光。
她身上不着寸缕，虽是妖精，但化了人形，女子该有的都有。
就这般大剌剌地暴露在他面前，饶是他修道多年，清心寡欲，也禁不住面庞发热。
“既做了人，就要穿衣服。”
陆无尘忽然开口，清润低沉的嗓音比泉水的叮咚声还要好听。
兀自欣赏自己容貌的小花妖抬起头，一双纯澈无辜的大眼睛直直望着他。
“我没有衣服……”
陆无尘：……
沉默半晌，他手指轻动，从腰间的储物袋中随手拿了一件自己的道袍。
轻飘飘的道袍落至身前，还带着他身上的淡淡松香。
桑酒拿起来，胡乱扒拉了几下，勉强套在身上。
只是他的道袍太长了，她穿起来松松垮垮，衣袖长出一截，还拖了地，刚走出几步路，就差点儿绊倒。
陆无尘见状，暗叹一声，背上长剑出鞘。
随着剑光一闪，她身上多余的布料被整齐裁了下来。
长度倒是合身了，就是有些宽松。
陆无尘收剑入鞘，淡声道：“捡一根布条扎在腰上，就不会松了。”
他说完，她果然听话地捡了一根布条，研究半天，才歪歪扭扭绑了个死结。
陆无尘：……
成功后，她还不忘冲他感激一笑：“谢谢你，我叫桑酒，你叫什么名字？”
“陆无尘。”
桑酒笑着表示肯定，“陆无尘，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好人。”
陆无尘：……
修道之人，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乃是本分，无数妖魔在他剑下魂飞魄散。
她一只小妖精，竟然说他是好人？
“我专门杀妖的……”他眼神忽地变得阴恻恻，唇角微勾，期待她的反应。
却不想，她丝毫没害怕，还歪了歪头，笑眯眯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陆无尘：……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只兰花妖格外宽容。
不仅没杀她，还给了她衣服穿。
他眼神微闪，轻咳一声，“你未造杀孽，还罪不至死。”
她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那你专杀坏的妖咯？所以我说你是好人嘛。”
陆无尘：……
他还真不是个好人。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撩起衣摆，赤脚踩进了溪流里，想从对岸过来。
溪水并不深，只没过膝盖，但底下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头。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陆无尘盯着她，心莫名也跟着紧张起来。
在离岸边只有几步之遥时，她脚下一滑，“哗啦”一声摔进了溪流里。
水花都溅到了他脸上……
陆无尘：……
他叹了口气，才动了动指尖，她的身子就凭空浮起，稳稳落在了岸边。
落地的瞬间，湿漉漉的衣裳也变得干爽了。
桑酒不仅没觉得尴尬，圆溜溜的大眼睛还亮光闪闪地望着他。
“陆无尘，你好厉害，能教教我吗？”
“我从不收徒。”陆无尘不是多话的人，今晚却破例跟她说了这么多。
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噢……”她似乎有点失望。
虽然穿上了衣服，但那乌黑柔顺的长发仍披在身后，小脸楚楚动人，美得惊心动魄。
陆无尘想，自己一定是被她蛊惑了，不然看到她失望的眼神，自己为何会觉得于心不忍呢？
“可以教你一些皮毛。”他面无表情改了口。
“那太好了。”她又高兴地笑了起来，乌黑纯澈的眸子鲜活又灵动。
陆无尘不自觉跟着勾起唇。
这小兰花精许是刚化形，还没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
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你像我这般，盘腿坐下，我教你入门心法。”
陆无尘缓声道。
桑酒听话地学着他的样子，在他对面坐下来。
两人之间，相隔不到半米。
近距离之下，桑酒盯着他俊美如神的脸庞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赞叹：“陆无尘，你真好看诶？”
她纯澈眸子里的欣赏毫不掩饰。
被她这般直勾勾盯着，陆无尘面颊又微微发热起来，“专心些，别东看西看。”
“好。”
月色如流水，两人坐在山涧的溪流旁，身影被拉长。
一个斩杀妖魔无数的修士，居然教妖精学起了术法。
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离谱的程度。
教了她初阶的心法后，陆无尘便让她自己修炼，他则继续打坐，进入了忘我之境。
…
次日清晨。
男人睁开眼，低头看时，女孩脑袋正枕在自己腿上，睡得香甜。
乌黑的发丝像光滑的锦缎，她随意动一动，便滑落下来。
阳光照在她半边精致的侧脸上，柔和又安详，这种干净纯洁的美好，让人想要摧毁……
男人看得越久，心中的邪念越是疯狂滋生。
桑酒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睁开眼。
见男人正低头打量自己，她笑了笑，“早啊陆无尘。”
“陆无尘？”男人缓缓歪了歪头，幽暗的眼神忽地闪过一抹趣味，“我不是陆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