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摇旗和张鼐等一行人从英霍山区出发,从北边随着大别山的边缘,准备穿过德安府到承天府再到荆州。最后到达四川的夔州。
从十二月下旬出发,一直到一月的上旬方才到达。在路整整走了二多天。他们时而乘马,时而步行。因为每人只有一匹马,沿途没得轮换,因此马累了就不得不下来走路。晚上还要打尖住店,马也要买些草料来喂。住的地方不敢在闹市、清军驻防的城镇。专门找一些荒野旅店,或是村落人家住店。这样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也不容易被清军的探子所侦查。这一路上路途不短,不小心谨慎,恐怕到不了目的地,就会被清虏抓获。
郝摇旗打扮成个马倌,头戴破毡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脚穿走远路的千层底布鞋。张鼐打扮成徒弟,穿着更破烂些。在路上对郝摇旗点头哈腰,言听计从。这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这样装扮。这可乐坏了郝摇旗,他正好借此机会,让张鼐好好地伺候他一通。
郝摇旗每次一住店,还没铺床就大声地叫张鼐,“赶紧打些热水来,让你师父美美地洗个脚。”
往往这个时候,隔壁总有人,或是有时候店小二时不时会进来。张鼐还不敢大发脾气,或是甩手不干。只能顺着他,将戏做足了。真的舀了一盆热水,端到郝摇旗跟前。但是张鼐有时气不过,趁着水还很热,就把他的脚往热水里按。烫得郝摇旗跳起来。
他们随行的人马只有十几个身手敏捷的亲兵,各打扮成各式跑江湖的人,有脚夫有贩子有跑江湖卖解的。住店的时候总是分开房间,只有起行时才一起走。
晓行夜宿,经过了在路途上的二十余日的奔波,已经快要走出荆州的地界。在一座山脚下,等待前来接头的夜不收的探马小校。
张鼐在一棵大树下燃烧了三堆火,火势并不是很大,但是在几里外已经能看到这股浓烟了。这是原本约定的,与夜不收哨探的接头方式。
不过几袋烟的功夫,几个骑着马的年轻小伙子就打马驰到跟前。哨探问:“可是往夔州贩马的?”
郝摇旗摇摇头,说道:“不,我们是要去夔东买马。”
哨探大喜,忙向前拱手道:“来的可是郝将爷、张将爷?”
郝摇旗说道:“没错,你们在此等了多久了?”
“我们三天前到的,估摸着你们也该到了,所以提前两三天来,一来探探路,二来怕万一你们走得快,接应不上。”
张鼐拱手道:“几位小校辛苦了,你们干得不错。待见到夜不收刘将爷,我会替你们请功。”
几个小校忙笑不迭地推辞道:“这是末将的本分。前面的道路还算顺利,这片地方没有清虏的探子,也没有驻军。”
“好,你们可是见过了李将爷、高将爷和高夫人?”
“禀小张爷的话,我们十天前刚与他们接头,他们得知我们东路大顺军的下落也十分高兴。得知是你们二人前来接头,夫人心情很激动,说很久都没见你们了,怪想你们。”
张鼐听了,心中感到一丝丝难过。突然想要痛哭出声,碍于旁人,强忍耐着。
郝摇旗代为询问,“他们驻军在何处,离此尚有多远?”
小校答道:“至多不过五十里,在夔东一处险峻的山区里。他们的人马偶尔会外出打粮、采买些日用品。”
张鼐心情难以抑制地激动,抓住夜不收的小校请求道:“快,带我去见他们!”
小校点点头,说道:“其实他们的人马就在前面十里处,来享小将爷就在前面等候。”说着指着前面的山坳处。
张鼐的心情更加激动,急切问道:“什么?来享也来了吗?来享,那时他还是个孩子。”
郝摇旗也笑笑道:“这小子,他现在带兵了?”
小校点点头,说道:“是高夫人,李过将军派来享将爷率着一个小队前来打探,并且准备和你们接头。你们快随我来。”
张鼐和郝摇旗都急忙上马,哨探的小校在前面引路,他们在后面急追,有时因为过于急切而走到引路的小校前头去。
终于,走到前面五六里的地方,在一个山谷里,小校说,前面有一支军马正在往这边来。他们一时不知是谁,不得不小心提防。小校单骑前去打听。过了一会,引着一个少年小将赶了回来。
张鼐一看,少年穿着白色盔甲,头顶有红缨,腰悬宝剑,座下骑着一匹灰色战马。目光炯炯有神,虽然年少显得稚嫩,但是英气勃发,已有几分坚毅果敢的神气。
张鼐一指,和郝摇旗说道:“快看,那不是来享吗?”郝摇旗眯起双眼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没错,不是他还是谁。这小子,一两年没见,倒是像个白袍小将了。”
李来享拍马赶过来,离他们还有五十步远就翻身下马,大呼道:“张鼐哥……摇旗叔……!”
郝摇旗哈哈笑道:“果真是小来享,来享……你这只小老虎,可让你郝叔想死了。”
张鼐也走上前,“来享小弟,你可让我们牵挂得紧啊!你最近这一年来咋样?倒是壮了,身材长大了许多。不错!”
李来享还是没有完全脱掉小孩子的稚气,颇有些神气地说道:“我现在已经是一哨之将了,以后不能再叫我小来享了。”
郝摇旗失声笑道:“哟嗬 小子,看来真的不得了,想飞了。”说着,拍了一下李来享的头上的甲胄。
“嘻嘻,我已经长大了,高舅舅和义父都说可以让我领一军了。”李来享一本正经地说道。
“皇后怎么样了?还有你姐姐兰芝呢?”郝摇旗问道。兰芝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又是李自成唯一的骨血,所以郝摇旗也很牵挂。
“是呀,兰芝妹妹呢?怎么样了?”张鼐也急切地问道。
李来享刚才一脸神气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久久也没有出声,仿佛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