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师徒姐妹什么的,李无病作为一位正常的生理男性,自然也是期待过的。
但在这共谋造反的场合,一位被徒弟事先定性为“高冷”的美妇,如此殷勤,也实在让李无病有些绷不住。
穗儿这孩子还在后面好奇看着呢,我总不能来一句喜欢双拼吧?
唐师傅,你别拉我手了,谈正事啊!私事咱们私下聊!
“咳,在下确实未曾婚配,但大业不成,何以为家,佛母,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合作吧。”
见李无病婉拒,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的唐赛儿也是脸色微红:
“却是妾身唐突了,公子莫要见怪。这第二问,便是公子若是成大事后,会如何对待这天下和我们白莲教呢?”
一旁原本看呆了的莲仙儿听到这话,也勉强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好奇地看向了李无病。
造反造反,大家各有各的理由。
唐赛儿虽然震撼于李无病的武力,但短暂接触下,却也觉得李无病本质是个温和的人,所以便直接问出了最可能产生矛盾的问题。
青光包裹中的萧清月,本对唐赛儿如此贴近自己老师,心中有些不满,但也对这问题颇感好奇。
虽然能看出李无病并非修仙之人,但其力量却绝对是超凡脱俗,这样的人物,何必那么在乎这凡夫的天下?
这一次,李无病没有犹豫:
“我来这世上,本是一场因缘。一开始,我本想安心做个富家子,此生寻访天下美食美人美景,做一个快活逍遥的人。”
“但当我踏出李府,看到这小山城的街道上,那一个个逃难而来的饥荒难民,我口中的美食不知为何,就没那么美了。”
“而当我踏出小山城,见那官道两旁,一具具饿殍死不瞑目的双眼,也让我眼中的景色,再无半点美感。”
话语平铺直叙,但大家都是生活在这片天下的人,脑中自然浮现了这王朝末年的浮屠景象。
沉默中,穗儿上前,拉了拉李无病的袖角,递过一块糖酥。
李无病笑笑,摸摸侍女的小脑袋:
“我来这世上,想做个逍遥的人,但这世道让我不得逍遥,那我便打碎这世道。”
“若我掀翻了这天下,便给这天下再造个人间便是。”
“我想在那里,人人得温饱,处处是平安,到那时,我大抵就可以寻访天下美好,得一份逍遥了。”
“至于佛母您的白莲教...”李无病直视眼前的佛母,他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或许此刻说些虚伪之言,便能得到助力,但他不愿。
“抱歉,无病一生不向任何虚无缥缈的神明祈求,我只信人定胜天,若我再造天下,恐怕容不得佛母你这许诺来世的白莲教。”
被否定后的不欢而散并未出现,唐赛儿眼中没有怒火或者恐惧,有的,只是最为冷静的思索,片刻,唐赛儿直视着李无病道:
“若我白莲教从此不塑偶像,不谈来世许诺,只立莲花图案象征,单纯教导信徒与人为善,追求今生美好呢?”
李无病轻轻点头:“那自然极好,我自己奉行人定胜天,却也不想苛求人人如龙。人在心神虚弱的时候,有一个教导向善的寄托倒也不错。”
“若佛母你愿毁去教派的偶像崇拜,和虚无缥缈的来生福报之说,天下自然有你白莲一席。”
见李无病松口,唐赛儿心中也是彻底松了下来,看着李无病坦诚的目光,唐赛儿只觉多了几分亲切:
“李公子,佛经说地藏王许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但谁也没见过地狱什么模样,这地狱般的人间,也从未有什么地藏王来救。”
“倒是你李无病口口声声说想要自己逍遥,却是先要给这人间一个大同世道。”
“人人得温饱,处处是平安,这是上古圣贤,各教仙佛,历代帝王都不曾抵达的成就。”
“多少大贤口中的逍遥,不过是选择了自己避世自安。你却说,只是为了自己得一份逍遥,却要翻了这天下人间。”
说着说着,唐赛儿却是忍不住欢笑起来,笑声之中满是欢喜,一双杏眸看向李无病的时候几乎要放出光来:
“李公子,你真是个任性的愚人!也是个让人想要为友的好人。”
笑语晏晏间,唐赛儿俯身单膝跪下,朗声道:
“我唐赛儿浮沉这人间多年,自诩曾见世间百态,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物。这一次,不是为你那绝世的武力,而是为你这颗任性的仁心,我白莲教,我唐赛儿愿为君俯首!”
李无病连忙扶起唐赛儿:“佛母过誉了,如你所言,我不过是自己任性罢了。”
“今日佛母愿相助于我,只要今后白莲从善,我定不负白莲。”
“佛母曾言三问,不知最后一问是?”
心神几多激荡的唐赛儿这一次,反倒不再纠缠李无病,而是退至一旁,正色道:
“仙儿与主上都曾言当朝正元皇帝或有修仙之力,妾身原本想问的是,主上是否有战胜那正元皇帝的实力。”
“但主上所言,已深深打动妾身,人生不过数十载,能为主上口中的天下出一份力,妾身已无需知晓第三问之答案。”
唐赛儿一生行事谨慎,本不是这么热血上头的人。
但见过修仙者一剑平山的伟力,又亲眼见到李无病只身破十万的豪情,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变得虚浮。
所谓三州之地的影子霸主,所谓谋夺天下的野心,都显得那么可笑。
心神震颤之下,守身三十载的唐赛儿甚至有了向眼前这少年交出身子的荒唐之言。
但李无病的“任性”之言,又让一生最大愿望不过是登临宝座的唐赛儿,如蚍蜉见天,为那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图景心向往之。
所以此刻唐赛儿是彻底归心,再无半分阴私考虑。
哪怕皇帝这个修仙者远强于李无病,唐赛儿都不会再动摇了。
很神奇的,一位搞了大半辈子宗教的教主,却是一个真正向往理想主义的人,或许也正是因为不觉得现实会实现,她才会一生投入在虚无缥缈的来世之上吧。
而对于唐赛儿已经不在乎第三个问题,李无病笑了笑,坦诚道:
“现在应该是他更强。”
炼气圆满,已经能一剑平山。
而筑基,按照萧清月所说,就之前两人战斗的那座无名小山,筑基可一击将其爆成飞灰。
所以炼气圆满,又身负宗门传承神剑的萧清月也不敢妄称一句“半步筑基”。
只因此世的修仙境界中,是真实的一境一重天,筑基与炼气已是天地之别。
但正元皇帝,按照萧清月推测,恐怕实力还在筑基之上。
不然如果连金丹级的底牌都没有,一个普通筑基修仙者,根本没资格与可以破界而来的天剑宗谈交易。
而金丹?在修仙界有一句话形容这个境界:
“一粒金丹吞入腹,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虽然不知道正元皇帝是短短十三年就修到了金丹境界,还是另有底牌,但他至少拥有金丹级数的力量这点,萧清月认为应当没什么问题。
李无病很强,气血武道一次破限的力量,足以叫板炼气圆满剑修,甚至可以在战斗中不断变强,乃至在生死间再次破限。
但和疑似金丹的狗皇帝打,李无病大概率在再次破限之前,就会直接被打成灰了。
当然,只是现在罢了。李无病感应着鲤归沧海的梦身,心中暗道。
正元皇帝十三年金丹已经是异数,但我要是告诉你,我直接开了,你又该如何应对?
不晓得自家主上开了没关的唐赛儿闻言皱眉,正当李无病想要开口宽慰时,
唐赛儿看向城外乱军被压制的方向,眼睛顿时一亮:
“主上,你有兴趣做做大离忠臣,封侯拜相吗?”
李无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