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见祖大寿应承下来,拍了拍祖大寿的肩膀:“祖将军深明大义,本官回京后,必在圣上面前为你请功!事不宜迟,你我即刻启程!”
“阁老稍候,末将既然要随阁老同去,身边总得带些得力的人手,一来护卫阁老周全,二来也好给咱们壮壮声势。”
祖大寿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对身旁的亲兵递了个眼色。
杨嗣昌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带上关宁铁骑的精锐确实更有底气,便点头应允:“好!依你便是。但军情紧急,半柱香内,务必出发!”
“那是自然!”祖大寿当即抱拳,“请阁老在此稍坐片刻,末将这就去点齐兵马,即刻便走!”
说完,祖大寿也不啰嗦,转身大步流星走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的祖大寿,迅速招来心腹家将祖宽,从案上抓起毛笔,在一张薄纸上飞速写下几行字。
写罢,他将纸条塞进蜡丸,拍在祖宽手中,说道:“你带两名好手,即刻绕道把这东西送到夏明林手上。”
“末将领命!”祖宽接过蜡丸,一抱拳,转身从后门疾步离去。
半柱香后,锦州城门大开。
杨嗣昌骑在马上,看着身后这支一千人的关宁铁骑,心中稍定。这一千人皆是祖大寿的家丁亲卫,装备精良,一看便是百战余生的精锐。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一行人快马加鞭,沿着官道向着盛京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杨嗣昌归心似箭,他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又过了四天。
夏明林戴着棉布口罩,观察着盛京城,只觉空气中的恶臭愈发浓烈了。
幸好。早在臭味刚开始弥漫时,他便下令全军佩戴口罩,并扎紧袖口与裤腿。为了防止城内有人逃出,他又命逐日军挖掘了一条更为深阔的壕沟。
毕竟瘟疫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旦让城里的人跑出来,那这辽东大地上无数的汉人百姓,怕是都要跟着遭殃。
就在夏明林思索着该如何进一步封锁疫区之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逐日军,神色匆匆地登上了高坡。
“报——!”
逐日军来到夏明林身后,报告道:“将军!我们在西南方向截获了三名骑兵。他们自称是祖大寿麾下的亲兵,说有情报要亲手递交给将军!”
“祖大寿的人?”夏明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锦州距离此处尚有数百里之遥,且自己与那祖大寿素无交集。此刻对方却突然派心腹前来,这情报恐怕分量不轻。
想到此处,夏明林大手一挥,沉声道:“把人带过来!”
“遵命!”逐日军抱拳领命,转身疾步而去。
片刻之后,几名亲卫便押着三名风尘仆仆的骑士登上了土坡。
为首的祖宽见到夏明林,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密封好的丸子,举过头顶。“夏将军!这是我家总兵大人命小人务必亲手交给将军的情报!”
夏明林接过亲卫递上来的蜡丸,取出里面的纸条。
他缓缓展开,只见纸条上写着寥寥数语:“皇上已允建奴投降。杨嗣昌携尚方剑、金牌至,意在逼将军退兵。”
看完这行字,夏明林微微一笑对着跪在地上的祖宽说道:“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总兵,这份人情,本将记住了。”
祖宽一愣,没想到夏明林如此平淡,但也不敢多问,连忙叩首:“是!小人告退!”
待人走后,夏明林随手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崔北川和周铁山。
“将军,这……”崔北川看完,面色大变,“建奴已经是瓮中之鳖,皇上这个时候让咱们退兵?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自毁长城?”
夏明林闻言,却是仰天大笑道:“北川,你还没看明白吗?崇祯这是要我们清君侧。”
“世人谁不知道,当年赵构是被奸臣秦桧所蒙蔽,才害死了忠良!如今崇祯这做派,简直跟当年的赵构如出一辙!”
“现在本将顶着崇祯亲封的‘绝世忠臣’的名号!”
“只要我们一口咬定崇祯是受了奸臣所蒙蔽,天下的百姓就只会认为我们是忠臣义士。到时候若是谁敢说我们是反贼,我们就可以直接说他是奸臣!”
听完这一席话,周铁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高!将军这一招实在是高!这下我看谁还敢嚼舌根!”
一旁的崔北川也是满脸佩服,拱手道:“将军深谋远虑,末将佩服!咱们现在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夏明林摆了摆手,神色一肃,淡淡道:“行了,别夸了。”
“传令下去,全军加强戒备!准备迎接钦差大人!”
一日后。
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正沿着官道向着盛京方向疾驰。
这支队伍由三方势力的代表共同组成:
居中策马的是兵部尚书、钦差大臣杨嗣昌及其随行的朝廷仪仗官员;
紧随其后、则是此前奉皇太极之命入关乞降、此刻负责带路的建奴使者团,为首者正是固尔玛珲;
而负责在外围警护卫着这群人的,则是锦州总兵祖大寿亲自率领的一千名精锐关宁铁骑。
然而,随着距离盛京越来越近,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腥臭的味道。
起初只是一丝淡淡的腥气,夹杂在风沙中不易察觉。但随着队伍不断前行,那股味道变得越来越浓烈。
“这……这是什么味道?”
马背上的杨嗣昌眉头紧锁,掏出熏过香的丝帕,捂住了口鼻。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祖大寿,却见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是面色难看。
杨嗣昌强忍着恶心,催马向前高声道:加快速度,我们去看看什么情况?
又行了十余里,盛京城,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杨嗣昌勒住了马缰。
只见盛京城城头上虽然还插着满清的旗帜,但却显得死气沉沉。
天空中,无数黑色的乌鸦盘旋飞舞,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呱噪叫声。
而在城外,两道深阔的环形壕沟将整个城市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