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漆夜喋血》
上官婉儿与和珅根据线索,锁定了一名可能携带关键账册副本、隐匿于东关古渡漆器工坊的白莲教核心成员。然而,工坊内情况不明,为避免打草惊蛇,决定由身手较好的上官婉儿趁夜先行潜入探查……
子时的扬州东关古渡,白日喧嚣散尽,唯余运河水流淌着亘古的寂寞,与两岸鳞次栉比的店铺屋檐下悬挂的昏黄灯笼,在微凉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片片捉摸不定的阴影。上官婉儿一身夜行衣,宛若融入了这片浓稠的夜色,她屏息凝神,贴附在“锦绣坊”漆器工坊后院的外墙上,耳廓微动,仔细辨析着墙内的动静。
工坊内寂静无声,与寻常作坊并无二致。然而,空气中若有似无飘散的一丝异样气息——并非漆料惯有的浓郁,反而带着点书房陈墨的清冷——让婉儿的心弦悄然绷紧。大纲第69章末尾获得的线索在她脑中回响:“账册残页,材质特殊,隐带漆香,源出东关锦绣坊。” 和珅在外围接应,此刻,她便是深入虎穴的前哨。
她足尖轻点,身姿如燕,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入院内。堆放的木料和半成品漆器在月光下呈现出奇特的轮廓。主工坊的大门虚掩着,内里漆黑一片。婉儿抽出随身短刃,侧身滑入。
工坊内空间开阔,巨大的工作台、琳琅满目的刮刀、画笔、以及一排排晾晒的漆器半成品,在微弱月光下构成沉默的丛林。那股陈墨混合着特殊漆料的味道愈发清晰。婉儿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工作台后方一扇隐蔽的小门上。门锁看似普通,但门框边缘却异常光滑,有频繁开启的痕迹。
她从发间取下一根细长的特制探针——这是陈明远根据现代原理草图,让能工巧匠打造的——小心翼翼探入锁孔。轻微的机械响动之后,锁舌弹开。推开门,是一间狭小的储物室,里面堆放的并非漆料,而是几口沉木箱子。她打开最近的一口,里面竟是些账本、信函,随手拿起一本翻看,正是盐务往来密账!心跳骤然加速,她快速翻找,指尖触到一本册子,封皮材质果然特异,似纸非纸,似革非革,透着一股奇异的暗香。
就是它!账册副本!
然而,就在她拿起账册的瞬间,头顶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婉儿暗道不好,不及细想,猛地向后一仰!数支闪着幽蓝寒光的短弩擦着她的鼻尖飞过,深深钉入对面的木箱上——触发了机关!
尖锐的机械声打破了夜的死寂!
“有刺客!”几乎在同时,工坊外院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便是兵刃交击之声骤起!显然是和珅及其带来的护卫发现了异常,与外面埋伏的人手动上了手。
婉儿无暇他顾,将账册塞入怀中,短刃横在胸前。狭小的储物室绝非久留之地。她刚冲出门口,工坊两侧的窗户同时破裂,数条黑影如鬼魅般扑入,刀光凛冽,直取她要害。这些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绝非普通护院,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或死士。
婉儿虽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空间又受限,一时被逼得连连后退,刀锋几次险险掠过衣角。她且战且退,试图向主工坊大门靠近,与外面的和珅汇合。
“上官姑娘,这边!”和珅的声音从大门方向传来,带着罕见的急促。他显然也被绊住,无法立刻冲入,但声音指明了方向。
婉儿精神一振,挥刃格开劈来的一刀,足下发力,向门口急掠。眼看就要冲出重围,斜刺里一道极其凌厉的劲风袭来,速度与力量远胜之前那些杀手!婉儿被迫回身硬接,“铛”的一声巨响,虎口剧震,短刃几乎脱手,整个人被这股巨力震得踉跄后退数步,气血翻涌。
袭击者现出身形,同样黑衣蒙面,但身材高大,眼神阴鸷如鹰隼,手中一柄狭长的苗刀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显然是这群杀手的头领。
“东西留下,饶你不死。”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婉儿咬紧下唇,不言不语,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怀中的账册如同烙铁般滚烫。她知道,绝不能落入此人手中。
外面和珅的呼喝声与打斗声更加激烈,似乎增援已到,但又仿佛被更多人缠住。工坊内,强敌环伺,杀机四溢。
就在那首领苗刀再次扬起,即将挥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工坊临河的一扇巨大窗户猛然炸开,木屑纷飞中,一个身影伴随着一声清叱闯入:“婉儿,低头!”
是陈明远!他竟不知如何得知消息,在此刻赶到!他手中并无兵刃,却抛出一个拳头大小、冒着丝丝白烟的黑色球体。
那球体落地瞬间,“嘭”的一声闷响,骤然爆开大量浓密刺鼻的白烟,迅速弥漫整个工坊,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工坊内顿时一片混乱,咳嗽声、惊叫声、刀刃胡乱劈砍声不绝于耳。
“走水了?!不,是烟障!” “小心!别误伤自己人!”
婉儿反应极快,在听到陈明远声音的瞬间便已矮身,同时感到一股力量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向破开的窗口疾奔。
“这边!”陈明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两人借着烟雾掩护,迅捷无比地跳出窗口,落在外面运河岸边的小路上。一艘轻舟悄无声息地靠岸,张雨莲和林翠翠正在船上焦急等候。
“快上船!”林翠翠伸出手。
陈明远将婉儿推上船,自己紧随其后。小船立刻离岸,撑入河道中央,迅速融入夜色。
工坊那边的喧嚣和火光(烟雾可能被误认为起火)渐渐被抛在身后。婉儿喘着气,靠在船舷,怀中那本至关重要的账册安然无恙。她看向陈明远:“总裁,你怎么……”
陈明远脸色凝重,打断她:“不只是账册。我们可能捅了更大的马蜂窝。”他摊开手,手心赫然是一枚小巧的、非金非木的令牌,上面刻着燃烧的火焰与莲花的图案,花纹诡谲,中间却清晰地刻着一个“令”字。
“这是……”上官婉儿瞳孔一缩。
“从那个袭击你的头领身上顺下来的。烟雾起时,我靠近他,用了点‘现代’技巧。”陈明远语气低沉,“这令牌,不像白莲教寻常之物。”
就在这时,那枚静静躺在他掌心的令牌,边缘一处极其细微的刻痕,在月光下忽然闪过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动的幽蓝色微光,旋即隐没。
船上四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全都聚焦在那枚仿佛蕴含着不祥能量的令牌上。运河的水声仿佛也随之停滞。
这绝非普通的信物。它来自谁?代表什么?那个武功高强的首领又究竟是何身份?而他们夺得的这本账册,又究竟牵扯着怎样更深的阴谋?
夜航的小船,载着刚刚脱险的四人,和一份意外的、更加沉重的战利品,驶向未知的黎明,前方的黑暗,似乎比刚刚逃离的那个漆器工坊,更加深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