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带队返回公安局的时候,东方的天际线被悄悄撕开一道微光,起初是极淡的鱼肚白,接着慢慢染透成橘粉,把路边的老槐树影拉得细长。
刑警队员彻夜未眠,在车上就有几个昏昏入睡了过去。苏晓回到公安局之后先是按流程登记手续,通知小吴过去电线厂向张明通报情况。
(由于当时历史背景,手机并没有普及,全依靠电话,但是座机并没有随身携带,所以传递信息并不容易)
陈海波此时在审讯室里大吵大闹:“叫你们田局长过来,我要找他,你们这些人为了完成上级指标任务,目无法纪,屈打成招,我儿子才二十岁,怎么可能偷卖电线。还砍伤人?”
“放我出去。我要告你们,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苏晓推开门,走过去,直接拉起陈海波拖了出来,陈海波与陈小彬四目相对。
苏晓怒骂道:“你要告谁,你问问你儿子,他干了些什么?”
陈小彬此时直接号啕大哭,眼泪鼻涕流个不停。
陈海波心如死灰,他知道。他儿子是真的闯了弥天大祸了,平静地道:“苏队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抓我过来之后一直问我儿子在哪里,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儿子犯了什么事。”
苏晓道:“你儿子把张厂长的司机钱云砍成重伤,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幸亏钱云是退伍军人,体质强壮,否则就可能死在你儿子的刀下了。”
“什么?”
陈海波突然石化了一般,差点没站稳。
陈海波问:“苏队长,这是真的吗?小彬,你是不是不小心跟钱云打闹刮伤了他?说话啊!”
“爸….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收住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陈小彬哭丧着道。
陈海波直接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苏晓皱着眉头道:“送去医院,现在犯罪嫌疑人已经抓获,让陈海波回去吧。”
“爸…..爸….你醒醒啊,救我,救我!”陈小彬被小吴等人扭送到了审讯室,陆东兴却一言不发,他心里在计划着如何把罪名都推给陈小彬。
审讯室里的白炽灯光亮得刺眼,吊扇在天花板上嗡嗡震颤,把水泥墙映得泛着冷灰。
“陈小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抗到底,死路一条。把犯罪经过都好好说一遍!”苏晓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攻击陈小彬最后的心理防线。
陈小彬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警官,你们是不是要枪毙我啊,呜呜呜,啊……”
陈小彬话没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苏晓入行以来,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场面,非但不用上手段,还要哄对方不要哭。
苏晓放缓了一些语气,道:“陈小彬,你只要把事情都好好说说就行了,我们警察也不是乱来的,都是依法依规办案,你放心,现在不是只有枪毙这种方式,还有注射的那种…..”
“啊……我不要啊,呜呜呜……”陈小彬继续放声大哭,小吴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苏队长,哪有你这样安抚情绪的啊?”
苏晓不耐烦地站起身来,道:“烦死了,没见过这样的哭包,我去跟老周换换。”
苏晓和老周对换了审讯室。
苏晓道:“陆东兴,这些年生意做得挺大啊?”
陆东兴皮笑肉不笑地道:“这还是多亏了改革开放的好政策,鹏城的成功给我们华阳带来了榜样,我们这些小商贩也跟着走…..”
苏晓打断道:“说你胖子还喘上了,来到这里你还以为是小事吗?放弃幻想,老老实实地把事情起因经过都说出来,争取宽大处理。”
陆东兴点点头,道:“我知道,我说我说。”
“我昨晚本来忙完就想睡觉的,陈小彬跑了过来找我,由于他父亲是双峰电线厂的陈海波,所以我之前也认识陈小彬。
他说电线厂最近产能过剩,有一批电线急着出售吧,想卖给我,我心想着双峰牌的电线在我们龙门县都是招牌,品质也信得过,所以我也有兴趣合作。
他说要先交钱再给货,我也没多想,反正都是认识的,就打算先给他钱,没想到刚好你们就过来抓人,苏队长,这陈小彬是犯了什么事?”
苏晓看着陆东兴的回答滴水不漏,一切好像是合情合理,在商言商,人家只是买电线,又不是去偷电线,似乎这个陆东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苏晓点点头,道:“你买的电线是他带了两个混混去电线厂偷的,被张明张厂长等人当场发现,陈小彬在打斗中砍伤了张厂长的司机。”
陆东兴装着很吃惊的样子道:“啊?怎么会这样的,这个陈小彬看起来还是挺老实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那我昨晚在店里的货款,你看…….”
苏晓摆摆手道:“陆老板你放心,昨晚我们抓捕现场所没收的现金是有几万块,等案件查清,如果你是清白的,这些钱自然会给回你。”
苏晓看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东西,便起身回到另外一个审讯室,查看陈小彬的情况。
结果,苏晓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只见老周拿着纸巾一边给陈小彬擦眼泪,一边哄着:“小彬同志你不要怕,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你现在饿了没,要不要我给打份早餐过来?”
苏晓无奈地摇着头,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陈小彬擦了擦眼泪,握着老周的手道:“叔叔,你能不能去看看我爸,看看他醒了没,叫他过来救我?”
老周道:“ 可以可以,等我下班了再去,现在叔叔还在这上班,你能不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陈小彬点了点头。
道:“我是砍了人,不过我是不小心的,我找了两个人去偷电线,偷到的东西就卖给陆东兴,不过这个事情是他教我这样做的。”
老周问:“他怎么教的?有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叫你去偷的?”
陈小彬道:“没有,就是前两天我刚从派出所出来,他带我去吃宵夜,吃宵夜的时候跟我说的。”
苏晓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事情可能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