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笑了笑,道:“曹书记,你别急,先喝茶,这上好的凤凰单丛却不多见,你知道这是谁送的吗?”
曹建忠算是被气笑了,没想到张明说话做事跟他年纪一样不靠谱,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曹建忠道:“张厂长,我没空跟你开玩笑,你这个茶叶是谁送的跟我们电线厂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讲,如果得罪了陆东兴这个经销商,我们电线厂接下来的销量至少减半。”
张明笑了笑,拿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道:“曹书记,陆东兴虽然是我们电线厂最大的客户,但是他大半年来都没支付货款,这样的客户还倒不如不要。
他这个白嫖的行为非但不能帮助我们电线厂,还连累了我们电线厂拖欠了其他材料商的费用,这个事情属实吧?”
曹建忠被怼得哑口无言,虽然他很讨厌张明,但是不得不承认张明说的是事实,在这一点上他实在是硬气不起来。
曹建忠只好把语气放缓和了些,道:“张厂长,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们经销商也有自己的难处。”
“我跟他们说了,要求他们尽最快速度打款过来,只是这个时间方面看看能不能再沟通沟通?”
张明不悦道:“曹书记,人家的经难念,难道我们电线厂的经就不难念了吗?你要记得你是我们电线厂的党委书记,你到底是念哪本经的?”
曹建忠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朝着茶几拍了一巴掌。
“啪!”
“张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现在就打电话到县里投诉你。”曹建忠对着张明恶狠狠地道。
张明不紧不慢地靠着沙发,道:“曹书记,你先别激动嘛,你能投诉我什么?你是想找国资办投诉我强迫陆东兴那家伙还债?”
“投诉我为工人追讨工资不遗余力,不惜得罪经销商,从而影响到后期的合作?如果是的话我让我的司机亲自送你去,不,我亲自开车送你去。”
曹建忠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明,他发现张明说的反话句句戳他软肋,是啊,他能去告什么状?
张明继续道:“曹书记,还是冷静下来喝杯茶吧,想当初我在东镇镇费了不少心思招商引资成功,秦书记才送我这一盒茶叶的,一般人我都不会拿出来招待。”
“曹书记,在这电线厂里,你是我第一个拿这个茶叶出来招待的。”
曹建忠先是不屑,但是后面反应过来,秦书记?难不成是龙门县的一把手秦海天?
张明之前做出的整个龙门县有目共睹,曹建忠也带过家属去水库风景区游玩过,所以当张明提到“秦书记”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县里的书记就只有一个姓秦的。
所以曹建忠心里就认定了自己的猜想,只不过这盒茶叶是不是秦海天送的,估计就只有张明一个人知道了。
曹建忠细思极恐,双手托着茶杯强忍内心慌乱,露出了极为勉强的笑容。
“张…张厂长,刚才是我激动了,你不要放心上,我完全支持张厂长的决定,我回头再找陆东兴说说看,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个季度内完成支付。”
张明道:“我的曹书记,看来你还是没有跟我们工人站在一起啊,他们在工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图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赚钱养家糊口?”
曹建忠为难地道:“我知道,可是….。”
张明不耐烦地敲了敲茶几道:“曹建忠,这个事情你还在跟我讨价还价是不是?想当初工人聚众抗议的时候你躲哪去了?
另外,我查看了关于陆东兴与我们电线厂的合作文件,这个陆东兴的公司采购量是大,但是再大也不至于以八折的价格出售吧?”
曹建忠瞬间被戳中了大动脉一般,连忙站起来解释道:“张厂长,这个价格是市场行为,我们这些年生意不好做。”
“要是没有价格优势就拉不回客户,没有客户我们电线厂就只能停产停工,好几百人手停口停,况且当初这个合作方案是经过厂务会议上多数同志表决通过的。”
张明平静地审视着曹建忠的反应和解释,他意识到这事情绝对不像曹建忠说的那么简单,但是目前自己又没什么证据,要是闹大了自己也不好收场。
张明道:“曹书记,你别紧张,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这个事情不管合不合规,那都是你们过去领导班子的事情,跟我没多大关系。”
曹建忠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是,那是,这事情是前两年发生的,这个当然跟张厂长没关系。”
“张厂长你看这样如何?我这几天去找陆东兴再沟通沟通,给他施压,让他一个月内结清全部货款如何?”
张明听到这里心情大好,道:“可以,难得曹书记有这样的决心,我同意你的说法。”
“另外就是我补充一点,如果这个陆东兴继续冥顽不灵,这大半年百分之五的违约金,都估计有十多万了吧?”
“该起诉的就依照合同条款起诉,要不然他们都以为我们双峰都是软柿子。”
曹建忠脸色铁青,勉强地点点头。
张明知道,只要解决了曹建忠,这批货款问题就不大了,工人的工资问题得到解决,那就是平定了内乱。
如果把曹建忠给压制住,张明在电线厂的工作会更容易开展,也不能一上来就专门抓住某个不听话的人小辫子去深挖,就算整倒了其中一个人。
那也还有很多个人都在看着,他们就会拧成一股绳子与你对立,甚至联名到县里告状,即使都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县领导都会先打一把手五十大板,因为任何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必须要用稳定全局的能力,如果把单位搞得乱糟糟,那组织上要你来这是干嘛的。
所以张明这些天已经大概知道了双峰电线厂有什么毛病,但是此时还没到用药的机会,他还需要继续把脉,诊断清楚了再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