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内,地龙烧得暖融,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楚晏兮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正是那日她在玲珑阁看中的那一对龙凤佩中的凤佩。
龙佩则被她小心地收在了一个紫檀木盒中。
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细腻的凤纹,她的眼神有些飘远,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甜蜜与期待的笑意。
沈疏桐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后,正在批阅奏章。
她偶尔抬眸,便能看见楚晏兮那副神游天外、兀自微笑的模样,与平日里处理朝政时的果决威仪判若两人。
这几日,楚晏兮似乎总是如此,心情极佳,甚至……有些过于兴奋了。
“陛下,”沈疏桐放下笔,声音清冷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可是有何喜事?”
楚晏兮猛地回过神,对上沈疏桐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凤眸,心头一跳,面上却迅速恢复了镇定,将玉佩不着痕迹地拢入袖中,懒洋洋道:“喜事?端亲王伏诛,朝局清明,边疆安稳,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她起身,走到沈疏桐身边,很是自然地靠着她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胳膊,岔开话题,“倒是姐姐你,整日埋首这些案牍,也不怕累着眼睛。今日天气尚可,不如陪孤去御花园走走?”
沈疏桐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脸,心中那点疑虑并未消散,反而更深了。
她不动声色地任由楚晏兮靠着,目光扫过她方才藏玉佩的袖口,淡淡道:“陛下若想散步,臣自当陪同。只是,陛下近日似乎……格外关心臣是否劳累?”
楚晏兮心头又是一凛,暗骂这人也太过敏锐。她面上却笑得更加灿烂,几乎将整个人挂在她身上,用撒娇般的语气道:
“孤关心自己的镇国王,有何不对?你若是累病了,这偌大的江山,谁来帮孤分担?”
她说着,凑到沈疏桐耳边,压低声音,带着暧昧的气息,“更何况……孤可是会心疼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
沈疏桐耳根微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搅得心神微乱,那点追问的心思便也暂时搁下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扶住几乎要赖在她怀里的人:“好,去御花园。”
两人相携出了昭阳殿。
冬日的御花园虽无春夏的繁花似锦,但松柏苍翠,红梅初绽,倒也别有一番清冷韵味。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晏兮挽着沈疏桐的手臂,漫步在清扫干净的石子小径上,看似悠闲,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扫过周围。
当她看到远处亭阁一角,隐约有内侍正在悬挂一些崭新的、绣着精致云纹的纱幔时,心中不由暗暗点头。
礼部的人,动作倒是挺快。
沈疏桐也注意到了那些新换的纱幔,以及远处似乎正在修葺的某处水榭。她微微蹙眉:“宫中近来似乎在修缮?”
“嗯,”楚晏兮面不改色,早有准备地答道,“年节将至,宫中总要装点一番,焕然一新嘛。
况且,有些地方年久失修,正好借此机会整理一下。”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株开得正盛的红梅,“阿疏你看,那株梅花生得真好,陪孤近些去看看。”
她巧妙地引开了沈疏桐的注意力。
而此刻,宫墙之外,顾清泫的别院中,却是另一番轻松景象。
苏青临对京城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谢兰辞便也由着他,每日带着他在京城各处走走看看,或是去一些大的药铺交流医术,或是品尝京城小吃,或是单纯地感受这帝都的繁华。
这一日,顾清泫处理完兵部事务,又溜达了过来,还带来了萧寒。
“青临弟弟,谢谷主,今日带你们去个好地方!”顾清泫兴致勃勃,“西郊有处梅林,如今正是花开时节,景致绝佳!可比御花园那个小角落气派多了!”
苏青临自然拍手叫好。
谢兰辞见今日无事,便也颔首同意。
四人便骑马出了城。
西郊梅林果然名不虚传,漫山遍野的红梅、白梅、绿萼梅竞相绽放,如云似霞,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不少文人雅士、京城百姓也在此赏梅游玩,颇为热闹。
苏青临哪里见过这般壮丽的花海,兴奋地在梅林中穿梭,时而凑近去闻花香,时而小心翼翼地触碰花瓣,欢喜得像个孩子。
顾清泫跟在他身边,时不时给他讲解哪种是什么梅,或是讲些关于梅花的趣闻轶事,逗得他哈哈大笑。
萧寒与谢兰辞则走在稍后一些。萧寒依旧是沉默寡言,但周身的气息比在军营时柔和许多。
谢兰辞步履从容,欣赏着眼前的景致,偶尔与萧寒交谈几句,多是关于边关风物或是军中常见的伤病处理,气氛倒也融洽。
“谢谷主医术通神,萧某佩服。”萧寒难得主动开口,语气诚恳。
他指的是谢兰辞之前信中指点过的几种针对边军常见冻疮、风湿的方子,效果奇佳。
谢兰辞微微颔首:“萧将军过誉。济世救人,本是医者本分。边关将士保家卫国,辛苦非常,能略尽绵力,是谢某之幸。”
他看着远处与顾清泫笑闹成一团的苏青临,又看了看身旁沉稳刚毅的萧寒,心中若有所思。
京城之行,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