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之上,劫后余生的众人正沉浸在一片欢笑与轻松之中。
然而就在这片笑声里,却夹杂着一阵与众不同的、呜呜咽咽的哭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程咬金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黑脸大汉。
此刻竟用他那脏兮兮的袖子抹着眼泪,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呜呜……表舅……”
程咬金仰起泪眼婆娑的大黑脸看着虞战,哽咽道:
“可算又见到你了……呜呜……刚才那千斤闸落下的时候,俺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呜呜呜……”
虞战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由一暖,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走上前,伸手揉了揉程咬金那乱蓬蓬的脑袋,笑骂道:
“傻小子,哭个屁!”
“你表舅我福大命大造化大!”
“这世上能杀你表舅的人还没出生呢!”
“嗯…嗯…”
程咬金用力地点着头,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破涕为笑,
“俺就知道表舅最厉害了!”
周围的苏定方、窦建德等人看着这一幕,也纷纷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心中对这位看似年轻却胆识过人、重情重义的冠军侯更添了几分敬佩与亲近之感。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苏定方上前一步,神色恭敬地禀报道:
“侯爷,昨夜趁乱混入城中的瓦岗寨细作与溃兵共计三十七人,已全部肃清,无一人漏网。请侯爷示下。”
“嗯,做得好。”
虞战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以后遇到此类情况,要尽量生擒,而非格杀。”
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这些人大多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才铤而走险。”
“若非十恶不赦之徒,能留一条生路便留一条生路,或许将来还能为我所用。”
苏定方闻言,心中不由一动!
“这位冠军侯年纪虽轻,却并非一味嗜杀之徒,反而懂得收揽人心,目光长远。”
“若是一味乱杀之人,恐怕难成大事,但他如此行事,倒是值得我苏定方追随!”
想到此处,苏定方不再犹豫,他猛地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
“侯爷明鉴!”
“草民苏定方千里追寇,幸不辱命。”
“然天下渐起波澜,正是我等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与其返乡蹉跎,不如寻一明主。”
“草民愿留在侯爷麾下效犬马之劳,任凭驱策,万死不辞!”
“请侯爷收留!”
他这是正式表态要投靠虞战了!
虞战看着眼前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灭国神将”,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将他扶起:
“定方,你武艺超群,更难得的是胸有韬略,乃真正的将才!”
“能得你相助,是我虞战之幸!”
“既然你有心留下,那便入我冠军侯府勋卫,领‘郎将’一职。”
“末将苏定方谢侯爷栽培!定当竭尽全力,以报侯爷知遇之恩!”
苏定方大喜过望,连忙再次躬身行礼!
他原本只是一介草民,如今一跃成为冠军侯府的郎将,可谓一步登天了!
一旁的窦建德一看,顿时急了!
他也连忙凑上前来,嚷嚷道:
“哎……哎……哎……侯爷!”
“还有我呢!窦建德啊!”
“咱们可是一起在那护城河里‘泡过澡’的过命交情啊!”
“您还扒过我裤子呢!”
“这交情总不能比苏兄弟浅吧?”
虞战被他这番话逗得哭笑不得,笑骂道:
“去你的!扒裤子这种事能随便乱说吗?”
“让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以为本侯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引起误会怎么办?”
众人闻言,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窦建德也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虞战笑罢,说道:
“行了!你也一样!入勋卫领郎将之职!”
“这可是本侯权限之内能给的最大的官了!”
“哎哟!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窦建德喜出望外,连忙躬身道谢,然后得意洋洋地对旁边的韩猛挤眉弄眼道:
“韩兄弟!听见没?哥哥我现在也是郎将了!跟你平级!”
“以后见面记得叫一声‘窦哥哥’啊!”
韩猛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我对你的裤子没兴趣,也对叫你哥哥没兴趣。”
“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窦建德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直乐。
能当上郎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徐世绩也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说道:
“侯爷!那我呢?”
“说到交情,我也不差啊!”
“咱们可是一起在鬼门关前溜达过的生死之交!”
“我还看过您的……”
“行了!打住!”
虞战赶紧打断了他的话,生怕他嘴里再冒出什么“看过您的‘金箍棒’”之类的虎狼之词,那可就真解释不清了!
“你小子也是条好汉!既然是生死之交,那也一并入勋卫领郎将之职吧!”
“谢侯爷!”
徐世绩大喜过望,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他心中狂喜,
“我徐世绩也当上将军了!得赶紧写信告诉家里这个好消息!”
虞战看着眼前这三位因为一个区区五品郎将就兴奋不已的未来枭雄,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谁能想到日后搅动天下风云的苏定方、窦建德,还有徐世绩,此刻竟然因为我随手给的一个‘郎将’就感恩戴德呢?这历史还真是奇妙啊……”
此时站在一旁的张阙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赏”完了这些“自己人”,接下来恐怕就要“罚”了吧?
自己刚才可是下令落下了千斤闸,把冠军侯关在了城外,这罪过可不小啊!
他越想越不安,正准备主动上前请罪……
不料虞战却先一步看向他,开口道:
“张总领。”
张阙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躬身道:
“末将在!末将方才……”
“你方才做得很好。”
虞战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而肯定。
“坚守城门乃你职责所在。”
“当时情况危急,你若因我一人而迟疑导致城门有失,洛阳危矣。”
“你能以大局为重,果断落闸,此乃大功一件。”
张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愕然地抬头看着虞战,只见对方面带微笑,眼神真诚,毫无作伪之色。
“侯爷,我……”
“不过,”
虞战话锋一转,
“你是禁卫总领,乃陛下亲军,我这冠军侯却无权直接对你进行升赏。”
“但你之功,我必如实禀明太子殿下,为你请功。”
“至于能否得到封赏,就要看太子殿下的意思了。”
张阙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敬佩!
“和冠军侯相处真是太舒服了!侯爷大气明理,赏罚分明!可惜我怎么就不是勋卫的人呢!”
他连忙深深一揖,激动地说道:
“末将多谢侯爷体谅!守城乃末将本分,不敢居功!”
虞战微笑颔首,然后又转向周围那些一脸期盼的守城士兵,大声说道:
“诸位弟兄,昨夜辛苦了!所有参战将士,每人赏白银五两!”
“噢——!!侯爷威武!”
城头上顿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士兵们个个喜笑颜开!
五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了!
然而韩猛却悄悄凑到虞战身边,压低声音焦急地说道:
“侯爷!咱们的银子这一路逃……不是,这一路赶来,路上都丢得差不多了,哪还有钱赏赐啊?”
虞战白了他一眼,低声道:
“笨!到时候太子殿下肯定会有封赏下来,就从那里面出!”
“可那是太子殿下的封赏啊……”
韩猛有些迟疑。
“咱们拿来发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虞战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
“就说是咱们赏的!难道谁还会去太子面前查证不成?”
“哦……对……对……对……”
韩猛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但随即又担心地说道:
“就是怕太子殿下万一只赏个一两银子,那侯爷您可就亏大了,还得自己倒贴四两呢……”
虞战闻言,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这个憨货!
没好气地说道:
“放心!太子殿下还没那么小气!”
就在这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缕晨曦刺破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虞战这才猛然惊觉——“不好!”他脸色顿时一变,
“光顾着这里,竟然忘了东宫那边!一夜过去,不知太子殿下如何了?”
他立刻对韩猛低声交代了几句太子可能病危的情况以及需要提前准备的事宜。
然后再也不敢耽搁,匆匆下了城墙,翻身上马,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