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蜂群来得毫无预兆,黑压压的一片从天际席卷而来,“嗡嗡”的振翅声震耳欲聋,像是无数把小锯子在空气中拉扯,尾部的毒刺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上一秒还在灌木丛中短暂喘息的陈峰和林晚,下一秒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蜂群笼罩,密密麻麻的毒蜂撞得灌木丛簌簌作响,远处山火残留的余烟还未散尽,空气里混杂着焦糊味和蜂毒特有的腥气,呛得人鼻腔发疼。
“快跑!往开阔处跑!”陈峰反应最快,一把拽住还在发愣的林晚,几乎是拖着她向不远处的岩石堆冲去。毒蜂的攻击迅猛而密集,落在皮肤上就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林晚的裙摆瞬间被蛰得破烂不堪,裸露的手臂上很快起了好几个红肿的包,又疼又痒,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她一边胡乱拍打着周围的毒蜂,一边踉跄着跟着陈峰奔跑,脚下的落叶和碎石硌得脚底生疼,视线被不断扑来的毒蜂搅得一片混乱。
“啊——”又一只毒蜂钻进了林晚的衣领,蛰得她脖颈一阵灼烧般的疼,积压在心底许久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猛地甩开陈峰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一边拍打身上的毒蜂,一边对着陈峰嘶吼:“你当时为什么不抓住我!游轮失事的时候,你明明就在我身边,为什么不抓住我!你就是抛弃我了!”
陈峰正挥舞着树枝疯狂抽打靠近的毒蜂,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瞬间涨得通红,怒火像是被点燃的枯草般窜了上来。他回头瞪着林晚,额头上青筋暴起,另一只手还在不停格挡着蜂群:“抛弃你?我什么时候抛弃你了!游轮翻沉后我找了你整整三天三夜,差点被鳄鱼吃掉,被毒蛇袭击,你呢?你明知道雨林危险还乱点火,上次在沼泽边,你一把火差点把自己烧死,还引发了山火,要不是我跟着浓烟找到你,你早就成了猛兽的口粮!”
“我点火是为了驱赶野猪!我一个人在岛上孤孤单单,吃苔藓喝雨水,被老虎追,被毒蚂蚁咬,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林晚哭得更凶了,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泥土滑落,留下一道道狼狈的痕迹,“你要是当时抓住我,我们就不会分开,我就不用受这些苦!你根本就没拼尽全力救我!”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拍打毒蜂的动作也变得混乱,差点摔倒在地。
陈峰心里满是憋屈,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寻找她,好不容易重逢,却被她如此指责。他明明一直在找她,每一次听到一点动静都以为是她,每一次看到类似的脚印都满怀希望,可这些苦他从没对她说过。看着林晚手臂上的蛰包和还在流血的细小伤口,他心里的怒火又被心疼压下去了大半,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我没拼尽全力?那你以为你吃的野果、喝的淡水是哪里来的?我搭建的庇护所是给谁准备的?林晚,你能不能理性一点,在这孤岛上,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
争吵间,毒蜂的攻击丝毫没有减弱,一只毒性更强的毒蜂朝着林晚的脸颊飞去,陈峰想也没想,下意识将她拉到身后,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只毒蜂。毒蜂狠狠蛰在了他的后颈上,一阵钻心的疼瞬间蔓延开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没停下挥舞树枝的动作,反而更加用力地抽打周围的蜂群:“别愣着!赶紧跑,前面有岩石堆,躲进去就安全了!”
林晚被陈峰突如其来的保护动作怔了一下,看着他后颈迅速红肿起来的蛰包,心里的怨恨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消退了不少,可嘴上还是没服软,只是脚步下意识地跟上他的节奏。两人在奔跑中互相拉扯,动作里满是争执的意味,却又暗含着无法割舍的保护——陈峰总是在林晚即将被蜂群包围时,巧妙地将她拉到安全位置;林晚虽然一直在指责,却在看到有漏网的毒蜂靠近陈峰时,会下意识地用树枝拍打驱赶。
林晚的体力本就不如陈峰,加上腿上还有之前被毒蚂蚁咬伤的旧伤,跑了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脚步越来越踉跄。陈峰察觉到她的吃力,放慢了脚步,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是半拖半扶地带着她前进,另一只手挥舞着树枝,为她开辟出一条暂时安全的通道。“坚持住,再跑几步就到了!”他的声音因为疼痛和急促的呼吸有些沙哑,后颈的蛰伤让他每转动一次脖子都疼得钻心。
林晚紧紧咬着下唇,忍着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委屈,跟着陈峰的脚步向前冲。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陈峰掌心的温度和力量,那是一种让她莫名安心的感觉,就像游轮失事前,他总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可一想到独自求生的那些日子,想到自己吃的苦,想到深夜里听到猛兽吼声时的恐惧,她心里的怨气又忍不住冒了上来,哽咽着说:“你就是抛弃我了……如果当时你抓住我,我们就不会分开这么久……”
“我没有!”陈峰低吼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当时海浪太大,我被一根断裂的钢管砸中了肩膀,等我挣扎着爬起来,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以为你……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可我还是没放弃,我一直找,一直找……”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后怕和委屈,这些话他憋了太久,直到此刻才在争吵中脱口而出。
林晚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当时的情况是这样,她一直以为陈峰是故意松开了她的手,一直以为他放弃了她。心里的怨恨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心疼,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又一波蜂群的攻击打断。
“别说话了!先躲起来再说!”陈峰拉着她,终于冲到了岩石堆前。这堆岩石堆不算太高,却有不少狭窄的缝隙,正好可以躲避毒蜂。他立刻将林晚推进一个相对宽敞的缝隙里,自己则挡在外面,用树枝继续拍打追来的毒蜂。林晚看着他被毒蜂包围的背影,看着他后颈越来越大的红肿,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强烈,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陈峰的衣角,将他也拉进了缝隙里。
两人挤在狭窄的岩石缝隙中,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毒蜂并没有散去,反而在缝隙外盘旋,“嗡嗡”的声音依旧刺耳,偶尔有几只毒蜂试图钻进缝隙,都被陈峰用树枝挡了回去。岩石堆另一侧是一片地势较高的平整岩石区,那里没有茂密的植被,不易藏着毒虫猛兽,显然是搭建庇护所的好地方,只是现在被毒蜂阻断了去路。
林晚低着头,看着自己破烂的裙摆和红肿的手臂,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愧疚和后怕。她刚才的指责太冲动了,她根本不知道陈峰在寻找她的过程中也经历了这么多危险。陈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揉着后颈的蛰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侧过头,看着林晚蜷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彻底消散了。他知道,林晚独自求生这么久,受了太多苦,心里有委屈是正常的。
缝隙外的毒蜂还在盘旋,嗡嗡声不绝于耳,像是在宣告着这场对峙还未结束。陈峰看着不远处的平整岩石区,又看了看身边还在流泪的林晚,心里默默盘算着,必须想办法冲过去。他想起自己还有打火机和干燥的枯草,或许可以点燃枯草制造烟雾,毒蜂对烟雾通常很敏感,说不定能将它们驱赶。而林晚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陈峰,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和妥协,这场突如其来的毒蜂突袭,让两人的矛盾彻底爆发,却也让彼此心里的隔阂松动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