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总,辰总在外头等着,说想见您……”
青木轻叩实木门,声音压得极低,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身子汇报。
办公桌后,洛枫聿原本抵着眉心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睫缓缓掀开,猩红的眼底还凝着未散的疲惫与冷戾,只淡淡扫了青木一眼,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不见。”
“洛总!”
青木攥了攥拳,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半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辰总这次来,说不定……说不定是为了大小姐的事!”
他太清楚,洛绾昭这三个字,是此刻能撬动洛枫聿的唯一支点——哪怕他还困在失去妹妹的阴霾里,有些事也拖不起了。
果然,“大小姐”三个字入耳,洛枫聿的身体骤然绷紧。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猛地从真皮座椅上站起身。
指尖划过椅背上垂落的黑色西装外套,骨节分明的手将外套利落穿上,最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沉得像淬了冰:
“让他进来。”
“是!”
青木如蒙大赦,应声转身快步退出去,脚步都比来时急了几分,生怕晚一秒就变了卦。
办公室的实木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云瑾辰走了进来。
他原本笔挺的肩线垮了几分,眼窝深陷,眼下的乌青像被墨晕染开,连熨帖的衬衫领口都泛着几分褶皱,一看便知是连轴转了几天没合眼。
身后的祁泽亦步亦趋,神色凝重地捧着一个文件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袋角。
洛枫聿始终没抬眼,指节分明的手还停在桌面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一份未签署的文件,发出沉闷的声响。
直到云瑾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才终于掀起眼皮,目光冷得像淬了冰,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
“你来干什么。”
云瑾辰喉结滚了滚,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视线落在桌面中央那本摊开的相册上——封面是洛绾昭笑着比耶的照片。
沉默几秒后,他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重得像压着石头:
“已经过去三天了……我们,也该聊聊以后了。”
“砰——”
厚重的实木办公桌被洛枫聿一掌拍得震颤,桌上的钢笔滚到边缘,堪堪悬在坠落的临界点。
他猩红的眼死死盯着云瑾辰,胸腔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
“以后!?什么以后?你是想说我妹妹死了吗!!!”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窗外的阳光都似被这戾气逼退,落在地面的光斑都黯淡了几分。
云瑾辰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却没反驳,只是喉结无声滚动了两下,眼底的疲惫又深了几分。
他抬了抬手,朝着身后的祁泽无声示意。
祁泽立刻上前,将手中的文件袋递过来。
云瑾辰抽出里面的报表,指尖在微微发烫的纸页上顿了顿,随即“啪”地一声将文件推到洛枫聿面前,纸张在桌面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这几天瑾枭集团的股票下降了五个点,”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你想用生意场上的方式,逼我交出阮念。”
洛枫聿扫了眼报表上触目惊心的数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剜向云瑾辰:
“是又怎样?”
话音落下,他眼底的不屑更浓——洛绾昭出事的时候,是阮念开的枪。
如今他还护着阮念那个女人,洛绾昭的事故,多半就是眼前这男人的过错!
云瑾辰指尖在报表边缘划出一道白痕,语气依旧冷静得像淬了冰,却带着不容忽略的重量:
“N&b集团股票也在跌,情况不比瑾枭好多少,洛枫聿,你这无异于在自掘坟墓。”
洛枫聿不为所动,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打火机“咔嗒”一声燃起幽蓝火焰。
他衔着烟深吸一口,白雾从唇齿间溢出,模糊了眼底的猩红,只留下冷硬的线条:
“我的目的很简单,交出阮念。”
“阮念,我会把她送回北欧……”
云瑾辰的话刚起头,就被洛枫聿猛地打断。
“我必须要她偿命!”
烟灰被他狠狠摁在烟灰缸里,瓷质缸体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你想让她躲回那个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如果……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丝信任,”
云瑾辰往前倾了倾身,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急切,甚至有些恳求的意味:
“你相信我,把她送回北欧,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惩罚?”
洛枫聿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嘲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云瑾辰,你脑子真是不够用了!”
他猛地拍向桌子,烟灰缸都震得跳了跳:
“你让我看着我妹妹的死,让她这个杀人凶手苟活于世吗!”
“她连死也不怕!!!”
云瑾辰猛地站起身,声音比他还要响亮,几乎是吼出来的,像是要用这声量压下洛枫聿的怒火,逼他清醒片刻。
见洛枫聿动作一顿,他又压低声音,却带着更深的无力:
“死是对她最好的解脱,留在北欧,才是让她一辈子活在赎罪里。”
洛枫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云瑾辰完全笼罩。
他垂着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进对方眼底,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云瑾辰我问你!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的私心吗?”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绷紧。
云瑾辰指尖微微一颤,却没有躲闪,缓缓抬起头,迎上洛枫聿那双写满“笃定”的眼睛。
沉默几秒后,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却清晰:
“我是有私心,她救过我的命。”
话音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的冷意:
“可是不代表我不恨她。”
“既然有私心,你就不配站在这里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