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人多干活快,但正儿八经的要把活干完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收工的时候太阳都快完全落下去了。
高明海招呼几个帮忙的:“回去洗把脸换身衣裳,就赶紧过来啊,我不专门去喊你们了。”
他也得去洗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身难受的不行,喉咙疼的厉害。
“行行行,回去洗把脸就过来,你也赶紧收拾一下。”
零零散散的都各回各家,门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高翠萍喊了他一声:“爸,你别去河坝里了吧,茶壶里的水都是满的,兑点热水在房后面冲一下,顺便把头也洗一下。”
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一身的汗到冷水里面一泡,万一激出问题了 。
高明海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不听劝的人。
点了点头:“行!”
收拾干净之后总算有个人样了,但那眼睛里面进了灰,通红,进厨房看了一眼,花溪已经忙开了。
“你这还炸丸子炒元宵了?”
“嗯,我又没什么活干,家里面有什么我就弄什么了。也不是说专门待客,咱们自家也能吃。”
高明海笑了起来:“你是闲不下来,我再去挑点水吧。”水缸里面不多了。
“挑一点吧,要忙一次忙到位,等会儿吃了饭我估计你就不想动弹了。”
干完活一桌子人坐在一起,少不得得喝点酒,那点酒一喝下去都晕晕乎乎的了还能干什么呀?
但等会人家吃了饭她还得用水,一堆锅碗瓢盆总得用水洗干净啊。
花溪只看见他把扁担搭在身上,勾着桶出了门,没有注意到他身上还披了一件厚衣裳。
花溪弄了四个凉菜,凉拌黄瓜,糖拌西红柿,油炸花生米上面也裹了白糖,还烙了个粉皮烫了点豆芽,调料已经弄好了,只等上桌的时候泼在上面就行了。
烧油炸的洋芋夹夹,还有一个豆腐丸子,和元宵。
剩下的就是芹菜炒肉,白菜帮子炒肉,烧了个豆腐,炒了个茄子。
至于腊肉,那就是后面吃饭的时候的重头戏。
豆豉炒腊肉,还有一锅腊肉汤炖菜。
山里面人不讲究,找人帮忙干活饭管饱有肉吃就行
大忙天的谁会费事去做那些五花八门的菜呀?
花溪弄的这已经很讲究了。
分了两桌子,高明海和高明江陪着几个喝酒的男人坐一桌,王翠英跟老太太招呼着来帮忙的女人坐一桌,小孩子再往桌子上一凑就满了。
“花溪,你在镇上待着,这手艺见长啊,这菜弄的跟做酒席的大厨有一比了。”
花溪笑道:“夸我的话我爱听,但是不能这么夸,小心传到人家厨子耳朵里,回头你们有事找人家人家不给你们帮忙了。”
“这怎么就是夸你,这是实话实说。”
“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知道的,好不好的你们都先凑合着吃吧,手艺就这样,不好你们也包涵着。”
“都好成这样了,还要咋好呀?高明海下次队上有事你能安排你们老三家媳妇儿去帮厨了。”
高明海没接话,给几个人斟酒:“来来来,先吃菜,吃点菜喝一杯,去去乏气。”人在镇上呢,帮什么厨啊?
做那个买卖,一年到头都围着灶台转,难得有休息的时候,还得跑到人家家里面去给一大堆人煮饭吃。
英英还小呢,花溪就一个人,这10年8年的都不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办酒席。
家里有个老太太,他还有三个孩子,后面事情倒是不少,但队上的红白喜事有他去就行,也一样能把来往拉的足足的。
“哎,这可不行啊,我们杯子里都满上了,你的杯子呢?”
高明海道:“我现在上年龄了,有点拿不住,不喝了,戒了。”
“戒个锤子你戒。你们家表婶身体还这么硬朗,你在她跟前说你上年龄了,你咋开得了口的?”
父母在不言老。
当着父母的面说自己老了,是催着父母赶紧去死吗?
农村真的就很忌讳这个。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高明海能屈能伸,自知说错了话:“但这个酒现在是真的是戒了。”
“你又不抽烟,就喝那么点酒还戒了,人这一辈子连点爱好都没有了活着还有啥意思?”
高明海微微垂眸,倒也不是一点爱好都没有了,只是……
“来来来,少喝点意思一下,谁又没有灌你,非得让你喝个醉的死去活来的。
再说了,给你帮忙,你是主家,在你们家吃饭,你让我们喝酒你自己不抬杯子什么意思,这让我们还怎么喝?”
别看农村人没什么文化,但只要想说,一张嘴,头头是道。
高明海点点头:“行行行,那就少来一点,我不跟你们拼,我这一半年身体不太好,大夫让戒酒,不敢喝。”
其实这个酒真的没有什么喝头。
高明海以前常喝,但也并不是真的就喜欢喝。
还是过年的时候喝了点黄酒,这说起来又快半年了他都没沾过那玩意。
人喝多了容易犯糊涂。
他现在就不是能犯糊涂的时候。
但这个东西在桌子上要么就坚持到底滴酒不沾,只要你端着那个杯子想要脱身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尤其是身边有那好喝酒的,会起哄的,缠的你死去活来的,缠不住了就得喝。
高翠萍在花溪耳根子跟前悄悄的讲:“你看那桌上的架势,今天十有八九得把我爸灌醉了。”
“那咋弄?醉了就醉了吧,他 醉了应该不撒酒疯吧?”说起这个事儿,花溪还是有点担忧的。
主要高明海平时太稳了。
正常来说,越稳的人越疯。
“没见他撒过酒疯,主要他喝酒也没真的醉过吧,反正我没见过,但是今天真的喝了不少了。”
“那就没办法,你看着点,真的喝醉了就直接回屋去睡呗,反正已经洗漱过了。”
她又不能喝酒。
就算是能喝,也帮不了高明海。
高明海是真的有点上头,晕晕乎乎的,好在他这个人向来克制。
脑子越不清醒的时候越清醒。
知道言多必失,清楚自己喝醉了绝对不能开口。
万一一开口稀里糊涂的被人带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就真的很要命了。
人坦坦荡荡的时候才能随心所欲,想醒就醒,想醉就醉。
只有心里面藏了秘密才会越发的谨慎,越发的有顾忌。
所以到后边晕乎乎的也不开口说话了,别人说喝他就喝,坐在那里两只手工工整整的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到最后直接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
一桌子的酒味儿。
他都趴下了,边上还有人在继续喝。
高明江喝的舌头都大了,说话都捋不直的感觉:“老大,真的越来越不行了呀,这才,这才喝多少点?直接给整趴了……”
王翠英那个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但又不好发作。
这会儿跟酒疯子吵架是吵不赢的,就没有道理可讲。
而且这时候开口就是得罪人。
所以真的是忍了又忍。
要不是看高明海也喝的趴在那里,睡得像是人事不知了,担心高明江喝醉了没有办法回去,她真的就转身走了,懒得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