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者的声音在意识海中消散,留下的是愈发清晰的镜影和弥漫在回廊中的无形压力。那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扉静静矗立在通道尽头,螺旋印记缓缓旋转,仿佛在等待着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直面灵魂的回响,明晰本心所向。
凌鸢深吸一口气,目光从镜中那个渴望撕裂苍穹、探索无尽星海的自己身上移开,转向身边的同伴。她看到沈清冰凝视着镜中那个构建秩序与创造的自己,清冷的侧脸线条在镜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坚定;她看到石研与镜中那个向内探索、捕捉心灵光影的自己无声交流,眼神专注;她看到秦飒面对镜中那个在混沌与形态间挣扎求索的自己,握着刻刀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是艺术家面对终极命题时的战栗与兴奋。
“看来,躲不掉了。”凌鸢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回廊中显得格外清晰,“那就……让它开始吧。”
她不再抗拒,而是主动将心神沉入镜中的回响。刹那间,灵魂深处对自由视角、对突破一切界限的渴望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出,并非混乱的欲望,而是一种清晰无比的方向感——她要飞得更高,看得更远,不仅用无人机,更是用她的生命去丈量无限。镜中的“她”背后仿佛展开了无形的光之翼,通道内响起隐约的风雷之声。
几乎是同时,沈清冰也做出了选择。她接纳了镜中那个对精密、对逻辑、对从无到有进行构建的渴望。冰冷的数据流与温暖的创造之光在她眼中交织,她脚下浮现出细微而繁复的几何光纹,与凌鸢那充满动感的风雷之势形成奇异的互补。理性与野性,稳定与突破,在这一刻并非对立。
石研的回应是沉默而深刻的。她完全沉浸入镜中那个向内观照的世界,相机镜头仿佛与她的心脏重合,每一次“快门”都捕捉着灵魂的细微涟漪。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一种极致的“静”与“真”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仿佛为所有躁动的回响提供了一个沉静的底片。
秦飒的感受则更为剧烈。镜中那些扭曲、挣扎的形态仿佛活了过来,通过无形的链接涌入她的艺术直觉。她低哼一声,刻刀在虚空中划过,没有留下实体痕迹,却仿佛斩断了某种束缚,让那些狂暴的创作欲念得以有序地奔流。一种“定格的爆发力”感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夏星欢呼一声,彻底放开了心神。她镜中那片星云风暴仿佛直接在她眼眸中重现,周身开始飘荡起细微的星辉光点,与通道本身产生了一种玄妙的共鸣,仿佛她就是这片心象宇宙的一部分。竹琳则如同植物扎根,镜中那连接万物的根系网络在她脚下延伸,温和而坚定的生命力场展开,与夏星的星辉交织,理性观测与感性滋养自然融合。
乔雀与胡璃对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乔雀镜中流淌的金色文字长河环绕其身,散发出智慧与传承的厚重气息;胡璃镜中的词语风暴则化作灵动的诗篇银河,充满了创造与感性的跃动。古老与新生,秩序与浪漫,两种截然不同的回响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如同经线与纬线,开始相互编织。
邱枫是最后一个完全敞开心扉的。他镜中那不断切换的景象稳定下来,定格在平凡市井与奇幻国度交融的瞬间。他手中的笔不再滴落故事,而是他本身成为了故事的锚点。一种包容万千叙事、理解一切悲欢的沉静力量弥漫开来,将之前所有个性化的回响悄然串联。
十种灵魂的回响,十道截然不同的光芒,在这“残响回廊”中彻底绽放。
起初,它们只是各自闪耀,如同散落的星辰。风雷、光纹、静默、爆发、星辉、生机、厚重、灵动、沉静……不同的“频率”在狭窄的通道内碰撞、激荡,产生了一些细微的、令人不适的波动,镜面都随之微微震颤。
但很快,变化开始了。
凌鸢那充满动能的探索欲,自然而然地被沈清冰构建的稳定框架所容纳、引导。石研的沉静之真,为秦飒那爆发的形态欲求提供了沉淀的基石。夏星的星辉与竹琳的生机相互滋养,光芒愈发温润璀璨。乔雀的厚重与胡璃的灵动完美交融,如同史诗与抒情诗的结合。而邱枫那沉静的叙事锚点之力,则如同一个稳定的核心,让所有迥异的回响找到了共同的基调,不再是无序的杂音,而是有了成为“乐章”的可能。
它们没有试图变得相同,反而在彼此的映照与支撑下,变得更加纯粹、更加鲜明。差异不再是隔阂,而是构成了更加丰富、更加和谐的整体所必需的部分。
嗡——
一声低沉而恢弘的鸣响从通道尽头的门扉上传来。那个螺旋印记骤然亮起,旋转速度加快,散发出温暖而包容的光芒。
“共鸣……达成。”
引导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愿望非独奏的哀鸣,而是交响的壮阔。”
“心渊之门,为汝等敞开。”
随着话音,那扇白色的门扉无声地向内打开。门后不再是深邃的黑暗,也不是刺眼的白光,而是一片难以形容的景象——仿佛是由无数流动的愿望之光、凝结的理性脉络、跃动的创造火花共同构成的,一个不断生灭、不断重构的……“核心”。
那里,就是“墟”之核心。
没有犹豫,十人互望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经历洗礼后的明晰与坚定。她们迈开脚步,一同踏入了那片象征着位面终极秘密,也蕴含着无限风险与机遇的——
愿望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