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萧逸的草茎从嘴角滑落,砸在脚边那块青灰色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啪”一声。
“哎,我那根草还没嚼完呢。”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盯着眼前这道布满符文的石墙,“这机关比镇上老李家的腌菜坛子还难开。”
灵悦正蹲在地上,手指戳着墙角一块凸起的石钮:“你说它是按钮吧,它又不弹;你说它不是按钮吧,它还亮晶晶的,跟在勾引我似的。”
“别碰!”霜月一把拍开她的手,“上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差点把我们炸成烤红薯。”
“那是你剑气太猛。”灵悦缩回手,嘟囔,“我轻轻摸一下又不会怀孕。”
玄风拄着拐杖走近,眯眼打量墙上那些交错的刻痕:“这不是普通机关,是活的。”
“活的?”萧逸挑眉,“它还能跟我唠嗑?”
“它的结构会变。”玄风用拐杖轻点墙面,一道刻痕竟微微蠕动,像蛇般滑向另一侧,“三分钟内不破解,整面墙会塌,压死人那种塌。”
“三分钟?”灵悦跳起来,“我上个厕所都得五分钟!”
“那你现在别去。”萧逸已经咬了根新草茎,目光在墙面上快速扫动,“我感觉……左边第三列的符号在发烫。”
“你感觉?”霜月皱眉,“上次你说感觉地板在唱歌,结果差点踩进地缝。”
“这次是真的。”萧逸伸手虚按,眉头一跳,“它在排斥我,像……像在认人。”
灵悦突然凑近墙角,鼻子一抽:“哎,这味儿熟。”
“什么味儿?”玄风问。
“就是……前两天我偷吃你藏在柜底的桂花糕时,那股‘别让我找到你’的味儿。”她皱眉,“这墙,怕我。”
“它怕的不是你。”玄风忽然低声道,“是这根拐杖。”
他抬起拐杖,顶端那颗宝石正微微发亮,与墙上的某处符号共振般闪烁。
“所以你是钥匙?”萧逸看向他。
“我是锁眼。”玄风苦笑,“但它不认我,只认能看懂它的人。”
灵悦一拍脑门:“等等!我见过这图案!就在路上那块奇怪石头上!”
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她一路描摹的符号图。对照墙面,她手指一顿:“这里——这部分线条特别模糊,像是被人用指甲刮过。”
“故意抹去的?”萧逸凑近。
“不是抹,是……被咬的。”灵悦眯眼,“你看这边缘,有小锯齿状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小动物啃过。”
“城里有松鼠?”萧逸怀疑。
“松鼠可不会啃石头。”霜月冷笑,“除非是铁齿鼠,传说中专吃机关芯的玩意儿。”
“那它啃的可能是答案。”玄风沉声道,“我们得补全它。”
“补全?”灵悦挠头,“拿唾沫画?”
“用血。”萧逸拔出剑,在掌心划了一道,“机关认活物的气息,尤其是……带痛觉的。”
“你可真会想。”灵悦翻白眼,也划了道小口子,指尖蘸血,在模糊处轻轻描画。
血线刚落,墙面猛地一震。
“动了!”萧逸后退半步。
只见那些符号开始重组,像拼图般滑动,最终形成一道螺旋状的纹路,正中央浮现出一个掌印凹槽。
“要按手?”灵悦问。
“别急。”玄风拦住她,“这掌印有讲究——你看边缘,有九个点,像……龙爪。”
“九龙?”萧逸心头一跳。
“不是按手。”霜月忽然道,“是按剑。”
她抽出长剑,剑柄末端恰好嵌入掌印中央的圆孔。几乎同时,萧逸也察觉到,自己佩剑的剑格处,有一道细小的凸起,形状与那九个点完全吻合。
“合体技?”灵悦瞪眼。
“差不多。”萧逸将剑递出,“来吧。”
霜月将他的剑与自己的剑柄对接,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像不像拼装玩具?”灵悦小声嘀咕。
“闭嘴。”霜月深吸一口气,将双剑插入掌印。
轰——
整面墙开始下沉,露出后方一条幽深通道。两侧石壁缓缓升起,无数齿轮咬合转动,尘土簌簌落下。
“成了?”灵悦探头。
“还没。”玄风盯着地面,“看脚下。”
众人低头,只见地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从青灰转为惨白。
“时间陷阱。”萧逸咬牙,“三分钟从现在开始算。”
“那还等什么!”灵悦拔腿就冲。
“等等!”霜月一把拽住她,“地上有纹路!”
只见地砖上浮现出细密的线条,组成一张巨大的阵图,正中央赫然是一个不断缩小的红圈。
“踩错一步,万箭穿心。”玄风道。
“那怎么走?”灵悦急了。
“按五行。”玄风拐杖轻点,“金木水火土,颜色对应。”
“红是火,白是金,黑是水,青是木,黄是土。”萧逸迅速回忆,“我们得从白转青。”
“可青在对面!”灵悦指着十米外的一块绿砖。
“中间全是红的。”霜月皱眉,“踩了就炸。”
“我来。”萧逸将草茎一咬,“你们掩护。”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踩上第一块白砖。砖面微微下陷,但未触发。
“有效!”灵悦欢呼。
萧逸继续前冲,白→黄→黑→青,每一步都精准落在对应颜色的砖上。
“就差最后一步!”灵悦喊。
萧逸腾空而起,直扑最后一块青砖。
就在他即将落地的瞬间,那块青砖突然上翘,边缘弹出三根短刺!
“小心!”霜月惊呼。
萧逸在空中强行扭身,右脚堪堪避开短刺,左脚却重重踩在边缘——
咔!
砖裂,机关启动。
“跑!”玄风大吼。
两侧石壁猛然射出数十支铁箭,擦着众人头顶掠过。
灵悦一个驴打滚躲开,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往空中一撒:“挡箭牌!”
铜钱撞上铁箭,叮当乱响,竟真挡下几支。
霜月挥剑格挡,剑光如幕,将剩余箭矢斩落。
萧逸单膝跪地,左脚被短刺划出一道血口。
“还能走?”霜月扶他。
“走不动也得走。”他咬牙站起,“门要关了。”
前方通道尽头,那扇刚开启的石门正缓缓合拢。
“我来断后!”玄风拄杖挡在最后。
众人拼命冲刺,灵悦边跑边回头看:“老玄!快点啊!”
“你们先走!”玄风拐杖猛砸地面,一道土墙升起,暂时挡住后续机关。
萧逸最后一个冲过门槛,回身大喊:“玄风!”
老者正要跃起,脚下突然一空——
整块地砖塌陷,他整个人坠入下方黑暗。
“玄风!”灵悦扑到边缘。
只见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老者挂在一根断裂的石梁上,拐杖早已脱手。
“别管我!”他仰头吼道,“走!前面还有三重机关!”
“我不走!”灵悦趴在边缘,伸手,“你松手!我接住你!”
“你接不住!”玄风苦笑,“这城里……有我必须留下的理由。”
“什么理由?”萧逸也跪在边缘。
老者抬头,眼中竟闪过一丝萧逸熟悉的光——那是在他感应神秘力量时,才会出现的波动。
“因为……”玄风声音低沉,“我就是那块被咬掉的线条。”
话音未落,石梁断裂。
他坠入黑暗。
众人呆立原地。
通道深处,传来齿轮再次转动的声音。
灵悦缓缓收回手,掌心还残留着玄风最后抓住她时的温度。
她低头,发现指尖沾了一点暗红——不是血,是某种发着微光的粉末。
“他……留了东西。”她喃喃。
萧逸盯着通道深处:“他没死。”
“你怎么知道?”霜月问。
“因为。”萧逸握紧佩剑,剑柄上还沾着玄风最后扶过的痕迹,“他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我的剑……在发烫。”
灵悦忽然抬头,看向通道顶部。
那里,一道极细的划痕静静延伸,形如被啃过的边缘。
她举起沾着光粉的手指,轻轻描摹那道痕迹。
光粉顺着划痕流动,像活了一般,缓缓拼出半个字——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