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南芜军大营。
主帅兀长海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帐内气氛压抑。
“废物!连对方前沿阵地都摸不清楚!韩家那小崽子难道真长了千里眼不成?”
他焦躁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
“还有那个青川的沈宁玉!赤玉薯……若非此女,云朝何来底气与我僵持?安澜县那次,不知其重要性,没能除掉她,已是心腹大患!”
一名谋士上前,小心翼翼道:
“大帅息怒。据国内密报,赤玉薯种我们已设法获取,假以时日便能推广。
当务之急,是拿下鹰嘴涧,打开通往云州腹地的通道。至于那沈宁玉……听闻她近日要出城前往田庄,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哦?”
兀长海眼中凶光一闪,“确认消息可靠?”
“是我们埋在青川多年的‘钉子’传出的,应是无误。
此女对云朝农事影响太大,若能借此机会将其铲除,不仅能断云朝一臂,更能打击其民心士气!”
“好!”
兀长海猛地站起身,脸上横肉抖动,“传令给青川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击杀沈宁玉!
鹰嘴涧这边,三日后,按原计划,强攻!本帅要让云朝,首尾难顾!”
青川县城客栈,一间僻静的上房内。
陈伍和孙七接到了来自上峰的绝密指令,两人看完后,脸色都变得极其凝重。
“目标是……沈宁玉本人?务必击杀?”
孙七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隐藏的短刃,
“大哥,这……这风险太大了!她身边定然守卫森严!”
陈伍眼神阴鸷,压低了声音:
“上面下了死命令。此女活着,对我南芜威胁太大。赤玉薯她能弄出来,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弄出更厉害的东西?必须除掉!”
他指了指指令上的信息,“她要去田庄,这是最好的机会。在野外动手,比强攻山庄容易得多。布置得好,我们还有机会脱身。”
“可那个裴琰的亲随……上次在回春堂就觉得他眼神不对,怕是认出我们了。”
孙七依旧担忧。
“所以要想办法调虎离山,或者……”
陈伍脸上闪过狠辣,做了个扣动弩机的手势,
“用弩箭远程狙杀!田庄地势开阔,总有视野好的地方。这是我们将功折罪的唯一机会。不成,便成仁!”
两人在昏暗的油灯下,将刺杀方案反复推演,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冰冷的杀意,决心抓住这次“天赐良机”。
鱼儿,已然嗅到了饵料的腥味,并张开了毒牙。
清河田庄附近,陌生的面孔明显增多。
阿令的人冷眼记录,确认至少有两拨人行动最为诡秘老练,其中一拨领头的,正是陈伍。
“主子,鱼已咬钩,是之前回春堂那两条,还有另一拨,手法更隐蔽。他们似乎在寻找远程下手的最佳位置。”阿令深夜回报。
谢君衍负手立于窗前,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
“盯紧。收网时,我要那条大鱼活着。”
“是。”
山雨欲来风满楼。
落霞山庄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沈秀和林松知晓部分计划,忧心忡忡,却又无力改变,只能反复叮嘱沈宁玉千万小心。
沈海沈石更是恨不得以身相替,被沈宁玉强行按住:“二哥三哥,你们守住山庄,就是帮我大忙了!家里不能没人!”
沈宁玉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
她一遍遍检查空间里的物资和“防身利器”,又忍不住感受着丹田处那缕日益壮大的暖流。
【内力啊内力,关键时刻你可要顶用啊!不求杀敌,能跑快点就行!】
谢君衍看出她的紧张,入夜后,再次不请自来,自然地占据了窗边的软榻。
“又来‘暖榻’?”
沈宁玉这次连瞪他的力气都省了,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嗯。”
谢君衍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将一瓶散发着清雅香气的瓷瓶放在她面前,“安神香,助你好眠。”
沈宁玉拿起瓶子嗅了嗅,味道确实让人心神宁静了些。
“谢了。”
“怕吗?”谢君衍看着她,声音难得的温和。
“废话!”
沈宁玉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们。我就想种种田,赚点钱,过点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疲惫。
谢君衍心中一软,几乎要脱口而出取消计划。但他知道,不行。隐患不除,永无宁日。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沈宁玉放在桌上的手背上,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玉儿,信我。”
谢君衍看着她,目光深邃如夜空,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坚定与守护,
“明日,我会在你身边。无人能伤你。”
他的承诺很轻,却重若千钧。
沈宁玉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认真,狂跳的心奇异地安稳了几分。
【或许……可以信他一次?】
沈宁玉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抽回手,语气硬邦邦地道:
“知道了!赶紧睡你的觉!明天还要演大戏呢!”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钻回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谢君衍看着她的背影,低低地笑了起来。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手背肌肤的温软触感。
他走到软榻边和衣躺下,听着床上那人刻意放平却依旧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缓缓闭上眼。
【明日……一切该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