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刚将巡查使铜牌别在腰间,就见引路人师兄站在院外的老槐树下。这位平日里总躲在藏经阁抄录典籍的师兄,此刻眉头紧锁,手里攥着本泛黄的卷宗,与往日的温和截然不同。
“跟我来。”师兄的声音压得很低,转身走向后山的僻静处。林辰快步跟上,见他袖口沾着些许墨渍,显然是刚从书卷中抽身。
到了山涧旁的巨石后,师兄才停下脚步,从卷宗里抽出一张残页,上面画着半块碎裂的玉佩,边缘刻着模糊的“渊”字。“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辰瞳孔微缩——这残页上的玉佩纹样,竟与他贴身存放的镇渊玉残片隐隐相合。“这是……镇渊玉?”
“十年前,整块镇渊玉碎裂成七片,其中三片失窃,卷宗上只记‘失窃’,实则是被人私藏。”师兄的指尖在“渊”字上重重一点,“执法堂让你当巡查使,明着是给你权力,实则是想借你这双‘新眼’去盯丹堂——他们怀疑丹堂那位姓柳的长老私藏了残片。”
林辰心头一震。丹堂柳长老,正是上次在黑风岭暗中使绊子的人。
“你以为我为何从内门降到外门抄书?”师兄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将卷宗翻到某一页,“十年前我刚入执法堂,追着镇渊玉失窃的线索查到丹堂,还没摸到边,就被安了个‘擅动公物’的罪名,贬到这儿看藏经阁。”
他指尖划过卷宗上的墨痕,那里记录着当年的证人名单,多数名字旁都画着小小的“x”。“这些人要么离奇失踪,要么突然‘病逝’,唯一活着的老护卫,去年也疯了,整天抱着块石头喊‘玉回来了’。”
林辰握紧了腰间的铜牌,金属的凉意透过衣料渗进来。“师兄是说,柳长老……”
“他当年是丹堂的掌事,失窃案后三个月就升了长老,速度快得不正常。”师兄将残页塞进林辰手里,“执法堂那群人精,早就知道内里猫腻,偏要等个愣头青撞进去——你年轻,又刚立了功,正好当这把‘刀’。”
山涧的风吹过,卷着落叶打在巨石上。林辰看着残页上的玉佩纹样,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镇渊玉聚则生威,散则引祸,若遇残片,当护不当贪。”
“那我该怎么办?”他抬头问,声音有些发紧。
师兄将卷宗合上,眼神沉得像山涧的水:“别硬碰。你手里的巡查使权力,够你查外门库房的出入账——丹堂每月都要从库房领特殊药材,顺着这条线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还有,”他从怀里摸出个铜制哨子,“遇危险就吹这个,我虽在藏经阁,却还能动用几个老弟兄。”
林辰接过哨子,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师兄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师兄望着远处的藏经阁,背影突然佝偻了些:“当年我没能护住老护卫,总不能看着你再栽进去。何况……”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镇渊玉本就该护佑宗门,不是某些人的私产。”
说完,他转身便走,墨色的衣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像从未出现过。林辰捏着那张残页,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原来这巡查使的位置,底下埋着这么多陈年旧事,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山涧的水流声里,仿佛藏着十年前的叹息。他知道,从接过这枚铜牌开始,他要面对的,就不只是丹堂的明枪暗箭,还有那段被刻意掩埋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