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又赖在君洐背上眯了一小会儿，感受着他身体从最初的僵硬到慢慢无可奈何的放松，心里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咕嘟咕嘟冒着泡。
直到感觉他呼吸似乎彻底平稳下来，不再那么紧绷，她才意犹未尽地、慢吞吞地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手臂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又麻又酸。她一边悄悄活动着手腕，一边窸窸窣窣地从君洐的被窝里退出来，钻回自己那边。
怀里骤然空了的瞬间，君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空落落的感觉。他依旧紧闭着眼，装作尚未醒透。
沈清弦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薄薄的睡衣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她侧头看了看旁边“睡”得“很沉”的男人，他侧躺着，面向她这边，眼睫安静地垂着，只是那微微颤动的指尖和过于平稳的呼吸暴露了他。
【装，接着装。】她心里哼笑一声，也不戳穿，自顾自地掀开被子下床。
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她趿拉着原主那双有些旧的塑料凉鞋，走到窗边，伸手“哗啦”一声拉开了那面洗得发白的布窗帘。
更多天光涌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几乎是同时，身后床上传来了动静。
君洐像是被这拉窗帘的声音“惊醒”了一般，动作有些大地翻身坐起，背对着她，抬手用力抹了把脸，仿佛要驱散最后一点睡意。
沈清弦转过身，靠在窗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宽厚的背影。他背心下的肩胛骨随着动作微微起伏，线条利落。
“醒啦？”她声音带着刚起不久的懒散。
君洐背影顿住，含糊地“嗯”了一声，没回头。他动作利落地套上放在床尾的工装外裤，站起身，系好皮带。整个过程依旧背对着她。
沈清弦也不急，就看着他有些匆忙地整理自己，那通红的耳朵尖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啧啧，不敢看我。】
他终于收拾停当，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目光依旧有些飘忽，不敢在她穿着睡衣、略显单薄的身上停留，快速扫过地面，然后定格在墙角那堆土豆白菜上。
“……我去做饭。”他声音低沉，带着晨起的沙哑，说完就要往灶台那边走。
“等等。”沈清弦叫住他。
君洐脚步一顿，身体明显又绷紧了点，侧过头，用眼神询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沈清弦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看着他。她比他矮了大半个头，需要微微仰视。晨光里，她素净的小脸白皙，眼睛清亮，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工装上衣的领口，那里有一小片不明显的褶皱，大概是昨晚被她压的。
“这里，皱啦。”她语气自然，动作轻柔，像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君洐却像是被点了穴，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都屏住了。她指尖划过布料带来的细微触感，隔着薄薄的工装，仿佛直接烫在了他的皮肤上。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视线死死地盯着旁边的墙壁，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绝世美景。
沈清弦看着他瞬间爆红的脖颈和死死抿住的唇，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眯眯地说：“好啦，去做饭吧，老公，我饿了。”
“老公”两个字，她叫得又轻又软，像是在舌尖绕了一圈才吐出来。
君洐像是终于得到了特赦令，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步伐僵硬地快速走向灶台，背影都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沈清弦看着他生火、洗菜、切菜，那动作虽然依旧利落，却总透着一股心不在焉的慌乱，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起来。
嗯，看来，叫“老公”这招，威力巨大，可以纳入日常技能，酌情使用。
而背对着她的君洐，感受着背后那道带着笑意的目光，和领口处仿佛还未散去的、被她指尖触碰过的异样感，只能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手里的菜刀，试图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食材上。
很快早饭就做好了……
早饭依旧是简单的粥和咸菜，还有君洐特意烙的两张油饼，金黄酥脆，散发着面食特有的焦香。
两人对坐在小桌旁。经过早上那一出，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君洐依旧沉默，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避开所有视线接触，只是每次目光不小心掠过沈清弦时，还是会迅速垂下，耳根带着未完全褪去的淡红。
沈清弦小口喝着粥，心里却在盘算着新的“进攻”计划。
她咬了一口油饼，外酥里软，火候恰到好处，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夸赞：“这饼真好吃。”
君洐正低头喝粥，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只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沈清弦却不打算让他就这么蒙混过去。她夹起自己碗里剩下的一半油饼，递到君洐嘴边，眼睛弯弯的，语气自然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亲昵：“你尝尝，你烙的饼，自己还没吃吧？特别香！”
君洐看着突然递到嘴边的油饼，和拿着筷子的、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整个人瞬间僵住。他握着粥碗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又来？！】
他抬眼看她，对上她清澈又带着点狡黠笑意的目光，那声“我自己来”在喉咙里滚了滚，却没能说出来。
沈清弦心里催促：【快张嘴啊！就一口！又不会少块肉！我都喂你了，礼尚往来懂不懂！】
那叽叽喳喳的心声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他的耳膜。
君洐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在她带着期待的脸上和那半块油饼之间游移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般地，微微向前倾身，就着她的筷子，快速地将那半块饼咬进了嘴里。
他的嘴唇再次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筷子尖。
一股比昨晚更清晰、更直接的战栗感从接触点窜起，顺着脊柱一路蔓延到头顶。
他甚至没尝出饼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口腔里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双筷子触碰过的地方，滚烫，酥麻。
沈清弦看着他几乎是仓促地咀嚼吞咽，那古铜色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红晕，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心里乐开了花。
【成功了！又喂到了！看他这害羞的样子，我能就着吃三碗饭！】
她故意歪着头，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君洐被问得噎住，猛地咳嗽了两声，连忙端起粥碗灌了一大口，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痒意和那股莫名的燥热。他根本不知道饼是什么味道，只能胡乱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嗯。”
“那你多吃点。”沈清弦心满意足，也不再继续“折磨”他，开始安分地吃自己的早饭。只是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君洐则彻底食不知味。他埋头快速吃着饭，只想尽快结束这顿让他心率持续失常的早餐。那半块油饼的滋味他完全没记住，只记得她指尖捏着筷子的样子，和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以及……唇瓣碰到筷子时那瞬间的、触电般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再去冲个冷水澡，虽然现在还是早上。
而沈清弦，一边喝着粥，一边用眼角余光欣赏着对面那人红透的耳根和几乎要埋进碗里的脑袋，觉得这个八十年代的早晨，真是前所未有的明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