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拉鱼”重新入水,他们将按计划用15分钟潜入1400米的近海底,然后向次代种所在的方位前进。为了保障“比拉鱼”跟“台风”之间的及时沟通,汉高调用了一颗军事卫星提供终端通讯。
“我突然有些后悔了。”阿尔斯通突然低声说。
潜艇正在下降,耳机里没有那么多密集的指挥和沟通,即使有些隔音,还是让操作员听到了后悔二字。
“老大你说后悔?”
即使看不到他的脸,阿尔斯通也能从这家伙的背影里看出他的狐疑。
“我应该把你也留在‘台风’上的,你的人缘比普利更好,纵然他在军事指挥的判断上比你优秀,可一旦我们前方失败,相比十全十美的作战计划,‘台风’更需要的是孤注一掷。
如果说我走了密党传奇梅涅克·卡塞尔一般的路,那其实我该把你留在‘台风’上,让你成为下一个希尔伯特·让·昂热。”
“延续咱们的火种?”操作员吐槽,“老大你这样说显得我是只种猪诶。”
“普利的操作技术拍马都赶不上我,我就是船上最好的选择,反潜训练里我一直都是第一,没有人在水下移动靶这个项目上能超过我。
在这里我可以在你们失败之后带着引爆完毕的分体核弹撞向那只次代种,这事在‘台风’上可办不到。
死几个人相比于死一船人,甚至整个中美洲,显然前者才是上策。”
卫星讯号再次传来通话,第一位操作员直接把对话接进了操作室。
“这里是‘台风’,初代种加速了,祂以80节的速度朝着我们而来,预计37分钟后你们将会相遇。祂的声呐波形又一次出现了改变,之前是鲸,现在更像头巨型锤头鲨。
我们没法准确判断它的物种门类,‘台风’的指挥权已经交由汉高,卡塞尔学院人工智能诺玛会在稍后介入本次作战,并为战斗提供一切数据计算服务。
经过测试,图像视频的延迟为1.5秒,请‘比拉鱼’及时汇报战况,传递一线作战信息。”
“‘比拉鱼’收到。告诉我祂的下潜深度。”阿尔斯通回复。
“1300米,祂在1100米至1300米的海平面活动,像一串无规律的电波,没法判断祂的意图。”
“收到。‘比拉鱼’会将第一手情报传递给‘台风’,我们会按计划把最终的作战区域转移到水下200米处,暴风鱼雷准备完毕后尽请快锁定爆炸区域,我们会想办法把这只次代种带进去。”
“不,”反对的声音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汉高,他在雷伊岛上的临时帐篷里接入了卫星通讯,这一刻整场屠龙战争的指挥被他接手了。
“‘台风’才是诱饵,‘比拉鱼’是执行斩首行动的精英。‘台风’利用风暴鱼雷封锁战区提供佯攻,为你们创造机会,‘比拉鱼’看准时机进场执行斩首行动。
不要把解决一位次代种的希望寄托于不在场的远程火力上,面对未知的言灵和力量,你们身体里流淌的龙血才是决定胜败的先决条件。
如果你们面对的真是尼伯龙根之中的某位次代种,在王域开启的瞬间,血统不够强悍的混血种会受到严重压制,甚至出现大面积无法战斗的情况。
诺玛接手战争指令固然可以解决武器使用问题,可诺玛没法预估王域是否会产生作用于金属的力场。
掌握元素规则的次代种是仅次于龙王的东西,每一位次代种都是操控元素的大师。
如果前来的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眷属,祂甚至可以操控你们手里的金属武器。包裹核弹的铀外壳会在炼金领域下肢解,在你们攻击到祂之前,祂便会想你们投出死亡的刀剑。”
阿尔斯通轻笑,“听上去你在说我们玩完了,问题是显示这家伙的速度达到了80节,除了海洋与水之王一系的龙,我委实想象不到还有什么能够支撑祂们如此迅速。即使是言灵,也从未有过持续如此之久的记录。”
“你的逻辑是对的,问题在于我们没能办法通过声呐来判断那只次代种的物种,也没有办法判断我们面对的到底是多少头龙。
这次的任务不同于以往的任何行动,我们面对的龙族数量未知,为此我们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所以你们才是主攻手。准确来说你才是主攻手。不管是‘台风’还是‘比拉鱼’,都是帮你登上城墙的云梯,它们可以影响战场,却不是决定因素。
真正能杀死次代种的只有一个东西——贤者之石。
出发前我把它封存在那个箱子里,一把经过高廷根家族处理过的炼金武器,采用25mm穿甲弹,最大精准射击距离3000米,那枚嵌有贤者之石的子弹才是你们真正的武器。”
“哈?”
阿尔斯通对汉高的说法感到诧异,。
“你是在讲什么稀奇古怪的睡前故事么汉高?
你让我用一把装载了贤者之石的反器材步枪在海里弄死一只疑似海洋与水之王眷属的次代种,这跟让虾兵蟹将护着唐僧过火焰山有什么区别?
你又不是龙族的老天爷,干嘛在祂们本就擅长的领域里赶着给祂们疯狂喂饭?”
阿尔斯通着实没搞懂汉高的逻辑。次代种的确强得离谱不假,可只要是祂们还属于生物的范畴,那有什么是核武器搞不定的?
核弹爆炸的中心温度能够达到上亿度,生物学的秩序铁拳足以打破一切不可逻辑的牛鬼蛇神。
“因为上一次动用现代科技屠龙失败的人就是密党,地点在格陵兰,那片白色的冰封之地埋葬了卡塞尔学院最精锐的团队。
他们……
疑似碰见了尼伯龙根。”
汉高的声音里带着追忆。“比拉鱼”和“台风”成功分离,这艘袖珍潜艇像一团黑色的深水炸弹沉入水底,金属外壳在水压的冲击下发出砰砰的声响,像一只咕噜咕噜翻滚着沸水的锅。
“2001年的秋天,卡塞尔学院在网络上看见了一位Id叫‘太子’的家伙声称在格陵兰岛的深海里打捞出了奇怪的青铜碎片。他公布了照片,上面刻着古老的文字,经过检索比对,这些文字和卡塞尔学院收藏的‘冰海铜柱表’使用同一种文字。
毫无疑问,‘太子’发现了龙族文明,还将它公之于众。
施耐德当时还是个助理教授,年轻的他心高气傲,远没有他掌控执行部之后的沉稳冷静。这个年轻的家伙自告奋勇在校董们手里接过了这件事,他联系上了‘太子’,提出希望购买打捞出的全部青铜碎片用以古文研究。
‘太子’干了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太子’面对对青铜碎片开出天价的商人不屑一顾,反而将这些碎片无偿送给了施耐德,还附赠了他打捞到那些碎片的精确坐标,他唯一的要求是希望施耐德他们所属的古文机构破解文字的奥秘后能告诉他上面记载的信息,他说这些信息能成为他航海生涯里的灯塔。
那时候卡塞尔学院还以为他们碰到了志向高洁的学者,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不,准确来说昂热那个老东西作为一次跳过坑的人看出了这件事不太对劲,一切都太顺利了,就像1900年的汉堡港一样。
可昂热那时候还没有如今的权力,校董会把昂热排除到了这次行动之外。
卡塞尔学院立刻派出了精英团队前往‘太子’提供的坐标。他们通过声呐在深海里搜寻到了一个奇怪的心跳。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个心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青铜碎片上。
格陵兰海不深,这里是白鲨和虎鲸们的栖息地,秘党以为它不过是是幼年的虎鲸,一点异常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在接下来长达几个月的打捞中这个心跳没有更换过一点位置,什么虎鲸能够对抗生存的铁律足不出户的觅食?
秘党不得不将注意力从铜表转移到心跳上。
有人说可能是身怀龙血的巨龟,但休眠的巨龟不该有如此之强的心跳,这份心跳的波形强得就像一辆运营中的上下起伏的过山车!
终身教授们认为它是古龙的卵。
一只死去的古龙正在这片冰海之下经历一场漫长的孵化,一旦祂破壳而出,海里的一切生物便是祂最甜美的养分。
这个猜测像病毒一样在校董会里蔓延。这枚胚胎太诱人了,除了历史上的世家,还从未有过混血种势力捕获过古龙的胚胎,如果秘党能够拿到它,整个西方混血种世界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校董会下令了。精英团队们和学院里的教授们围绕这枚胚胎进行了详细计划,精英们首先派出无人探测器下潜以求能够观察这枚胚胎的全貌。可秘党回收探测器后却发现它们的存储和电路都被烧毁了,学院里的终身教授们得知这一消息后更兴奋了,他们要求施耐德尽快打捞上来这枚古龙之卵。
如果说卡塞尔学院先前只是怀疑,那么在得知探测器报废后他们转为了笃信。因为根据终身教授们破解的死海残卷里的记录来看,古龙孵化时会向周围散发出特殊的力场来保护自身,踏入领域的所有生物都会直面古龙的精神压迫。
精英团队们决定研究出更好的方案,但校董会那边的命令却像一到催命符,校董们要求施耐德尽快组织人下潜,祂们不能放任古龙孵化,这时候即使冒险也必须行动。换而言之,校董会不在乎牺牲,他们只在乎东西。
原本下潜应该放在第二年的夏天,那时候所有的安全措施都会一应俱全,校董会的命令让施耐德不得不终止自己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
精英团队从德国和我们北美联合手里采购了一批当时最先进的下潜设备,秘党的炼金大师弗拉梅尔亲自出手改造了能够在水下发射贤者之石的步枪,施耐德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但事实证明施耐德的所有努力都是螳臂当车。
除了那位声称脑子出了问题的精英学员芬格尔之外,执行部全军覆没。我在挖到芬格尔的时候问过他格陵兰岛的事,他没有回答我。
我向他问起施耐德提到的水下的门,芬格尔摆出一副认命的态度,说‘不是我们靠近了门,是它吞噬了我们’。
此前我一直不理解芬格尔的话,直到现在,直到他们进入雷伊岛上的尼伯龙根,我突然明白了,那个门就是尼伯龙根的入口!
门是尼伯龙根的钥匙!海水是座尼伯龙根的介质!
水下的胚胎从来没有孤身一人!
龙族透过海洋,一直注视着兴高采烈的混血种!”汉高的声音越来越硬,越来越高,所有听到这话的混血种不寒而栗。
好像有一张大网,将所有混血种笼罩其中。
汉高平复了下来,“收到学生遇难的消息后在冰面上指挥的施耐德坐不住了,毅然下潜,打算亲手解决掉让他失去学生的龙族。
可他低估了龙族,施耐德以往积累的所有屠龙经验在这一刻成了废纸,他终于懂了昂热说的‘只有最优秀的混血种才能直面龙王’的重量。
施耐德下水后没有看见任何门,尼伯龙根的大门关闭了。胚胎已经孵化,古龙重回世间。施耐德和古龙在水里打了个照面,他抓紧手里的枪,想要杀死新生的古龙!
理所当然,施耐德失败了。他被古龙冻在一块巨大的冰块里,等比例缩小以后就像超市冰柜里排列整齐的冻鱼。
只是远远的惊鸿一瞥,施耐德见到了让他几乎失去一切的新生之‘神’,而你们即将面对的,是另一位神,状态完好,目标明确的神。”
汉高点燃雪茄,他那苍老的脸上分明面无表情却又极度复杂。
“我从不担心你们面对龙族,我真正担心的是你们跟施耐德一样
……碰见尼伯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