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握着发烫的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我没事,小宇,你……你也要注意安全。”她对着话筒,声音干涩。
电话那头,小宇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少年的稚气,却透着一股强作的镇定:“晓晓姐你放心,我把我妈安顿在我姨妈家了,那里人多,也囤了不少东西。我明天一早就回向阳小院去,那些狗狗不能没人管。”
听到他这么说,苏晓晓心里一紧:“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
“没事儿的姐,我一个大小伙子,还能被吓死?再说,白……白锋它们也需要人照顾啊。”小宇顿了顿,似乎也觉得直接称呼一只狗的名字有些奇怪。
简单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后,苏晓晓挂断了电话。
她瘫坐在沙发上,脚边的小牧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脚踝。
窗外,紫色的浓雾像是化不开的墨,将整个世界都浸染得诡异而陌生。别墅里灯火通明,物资堆积如山,父母就在身边,这本该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可她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一阵阵地发紧。
她担心小宇,那个善良还有些天真的大男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疯狂的世界。
她更担心向阳小院里的那群狗。
白锋、阿黑、黑枭……那些在血战中幸存下来的身影,一个个在她脑海中闪过。它们伤得那么重,那个修罗场一样的院子还弥漫着血腥味,现在,它们怎么样了?
尤其是白锋。
那只冷静、强大,甚至给了她无限安全感的白色狗。
它挡在她车前,不让她冲入这片疯狂的城市;它派来了小牧,一路护送她回家。在这个秩序崩坏,人性沦丧的时刻,一只狗所展现出的理智和道义,远超她今天所见到的任何一个疯狂的人类。
苏晓晓忽然觉得有些荒谬。自己竟然在为一个“狗群”的安危而忧心忡忡。
可这份担心,却无比真实。
她拿起手机,点开后台,看着小宇那条被顶在最上面的评论,手指悬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
……
深夜十一点。
浓雾笼罩的向阳小院,寂静无声。
接待室里,唯一的光源来自那台老旧的电视机。林凡趴在冰凉的地板上,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屏幕上闪烁的光影。
电视里,一个面容严肃的主持人,正用字正腔圆的语调播报着新闻。
“……针对我市出现的罕见平流雾现象,气象专家再次提醒,此雾气无毒无害,市民无需恐慌。目前,我市物资供应充足,网络上关于‘物资被抢购一空’、‘城市陷入瘫痪’的言论均为谣言,请广大市民保持冷静,不信谣、不传谣……”
谎言。
林凡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
这些人类的掌权者,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用拙劣的谎言试图维持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秩序。他们根本不明白,或者说不愿意承认,旧的世界已经死了。
电视画面一转,开始播放一些经过精心剪辑的“和谐”画面。几个超市货架上商品琳琅满目,几条主干道上车辆稀少但有序通行。
可笑。
林凡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黄影带回来的情报画面——那些为了争抢一袋米而打得头破血流的人,那些被遗弃在路中央、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车。
这才是真相。
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已经拉开了序幕。
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时代。
复仇的火焰,在他的胸中越烧越旺。陈德彪,黄壮,胖子,虎三。这些曾经有仇的人都得死。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自己的身体。
白天战斗时留下的几道伤口,此刻已经结痂,传来阵阵麻痒的感觉。不止是他,院子里所有受伤犬只的伤势,都在以一种超乎常理的速度恢复着。
林凡知道,这和那场诡异的紫雾脱不了干系。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能量。这种能量正在改造着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物,包括他们。
更快的恢复速度,更强的力量,更敏锐的感官。
这就是他明天向陈德彪发起复仇的底气!
只要等到天亮,等黄影确认陈德彪那伙人没有再次转移,他就会率领这支浴火重生的犬群,发动雷霆一击!
林凡的思绪在飞速运转,规划着每一个细节。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无法抗拒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猛地席卷了他的大脑。
嗯?
林凡的意识瞬间警觉。
不对劲!
这不是正常的困倦。这是一种蛮横的、强行入侵的昏沉感,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深处,要将他的意识强行拖入黑暗。
他猛地想站起来,想发出一声咆哮来警示院子里的所有同伴。
可是,他的四肢却像是灌满了铅,沉重无比,完全不听使唤。他的眼皮重若千斤,无论他如何用意志对抗,都无法阻止它们缓缓合上。
一个巨大而绵长的哈欠,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涌出。
“嗷呜……”
这声哈欠,成了他意识彻底中断前,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
电视屏幕的光芒在他视野中迅速模糊、拉长,最后彻底被黑暗吞噬。林凡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最终无力地瘫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度睡眠。
几乎在同一时间。
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的庭院里,一场无声的“瘟疫”正在蔓延。
负责守夜的阿黑,原本伫立在小院门口,高大的身躯突然一软,悄无声息地趴了下去,鼾声随之响起。
角落里,黑枭正在用舌头仔细地舔舐着身上的伤口,动作进行到一半,它的头一歪,整个身体就僵硬地倒在了地上,保持着那个怪异的姿势,沉沉睡去。
院子中央,那头桀骜不驯的比特犬灭霸,正迈着它那六亲不认的步伐,准备去水槽边喝水。
它刚走了两步,脚步忽然变得虚浮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晃悠了几下,就像一个喝醉了的醉汉。
“呜……?”
灭霸那充满暴戾的脑子里闪过一丝困惑。
下一秒,极致的困意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它的神经上。它庞大而壮硕的身躯,就这么直挺挺地“噗通”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瞬间就睡死了过去。
笼子里,刚刚臣服不久的大昆、坎高和中亚牧羊犬,这些以耐力着称的猛犬,也未能幸免。它们甚至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几乎是在同一秒,集体失去了意识,横七竖八地倒在笼中。
整个向阳小院,无论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还是初出茅庐的新兵,无论是忠心耿耿的部下,还是桀骜难驯的猛兽。
在这一刻,全都诡异地陷入了深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