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在一种近乎凝固的、焦急的等待中来临。
白楼里,众狗的气氛,紧张而压抑。
没有了往日的打闹和吠叫,近两百只狗,都安静地,潜伏在各自的角落。它们或趴或卧,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它们都在等。
等它们派出去的斥候——黄影和机灵鬼,带回那关乎生死存亡的消息。
也等那来自人类世界的、未知的审判。
林凡站在顶楼,他已经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站了整整一个上午。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通往白楼的那几条必经之路上。
突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
来了。
只见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很多印着“综合执法”字样的小电车。它们三五成群,如同逡巡的狼群,在白楼周边的区域,来回地巡逻着。
林凡立刻发出一声极低沉的、警告性的呜咽。
信号,瞬间传遍了整个白楼。
所有的狗,都立刻将自己的身体,缩进了更深的阴影里。他们都躲在暗处,透过窗户的缝隙,和墙体的破洞,冷冷地观察着外面那些移动的“铁皮盒子”。
巡逻队,似乎并没有立刻发现这里的异常。
但很快,外面有一个路人,一个昨天在这里溜达的大妈,指着这里,对巡逻队的人大声地说道:“同志,就是这里!昨天听到里面有狗叫声!我跟你们说,这里面,肯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狗窝!我晚上路过,还听到里面的狗叫声了,好像还不少!”
那名巡查队的队人,顺着大妈手指的方向,看向了白楼。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带着两名队员,将电瓶车停在路边,走到了白楼那锈迹斑斑的铁栏外。
他隔着围栏铁板往里看。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破败和死寂。几栋烂尾楼,像沉默的巨人,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除了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啥也没看到。
“队长,看着不像有狗啊。”一个队员说道。
“嗯,可能早就跑了。”队长点了点头。
而此刻,躲在楼里黑暗中的狗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它们都屏气凝神,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外面那几个探头探脑的人类。
阿黑和黑枭,已经将自己最强壮的身体,挡在了最前面。一旦被发现,它们将第一个,发起冲锋。
那个巡查人看没有什么可疑迹象,也懒得进去这片看着就晦气的烂尾楼。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看看。”他摆了摆手,就选择了撤退。
楼里的众狗,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但有个新来的年轻人,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队员,却显得格外认真。
他没有立刻跟着队长离开。
他的目光,在围栏上,来回地扫视着。
然后,他找到了那个可以进去的口——就是前天醉汉的进去的口,那里的铁栏,被人为地掰开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豁口。
“队长!等一下!”他喊了句,“这里能进去!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万一狗就藏在楼里面呢?”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刚刚放下的众狗的心,再次,悬到了最高点!
这时众狗无比的紧张。
“退!都退到地下室去!”
林凡立刻,下达了最紧急的命令。
这栋楼的地下室,是唯一的、绝对的视觉死角!
狗群不再犹豫,如同退潮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涌向了那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入口。
那里,黑暗无比,啥也看不到,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而外面,那个年长的队长,被年轻队员叫住,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看什么看?这种烂尾楼,最危险了,万一塌了怎么办?赶紧走了!”
但那个年轻巡查员,却似乎有些一根筋。
他从豁口钻了进去,蹲下身,指着地上那些还未被完全风干的、密密麻麻的狗脚印。
“队长,你看!这里有这么多脚印!而且很新!我就越觉得这里有狗!”
他从腰间,解下那支强光手电筒,打开,光柱,直直地,射向了那栋离他最近的、黑洞洞的楼门。
“我进去看看,就一眼!”
他说着,就向楼里走。
屋顶上的林凡,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正在不断靠近的、该死的人类,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做好了最坏的、鱼死网破的打算。
“小王!你给我回来!”
但他的前辈,那个年长的队长,终于,还是发话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是不是有病?为了一群野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一个人进去,出了事,别说我没提醒你!”他看了看这片阴森森的、连鸟叫声都没有的烂尾楼,也觉得有些瘆得慌,“回去吧,这里啥也没有!赶紧的!”
年轻巡查员,被队长这么一吼,也有些怂了。
他也觉得这里阴气森森的,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甘心地,就听话的,转身走了。
地下室里,所有的狗,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林凡那紧绷的肌肉,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好险。
然而,就在那个年轻巡查员,即将走出豁口的时候。
但这时,从他刚刚探查的那栋楼的、一个不起眼的、被木板封死的窗户后面。
突然,传来了一个微弱的、沙哑的、充满了无尽希望和绝望的呼喊声。
“救……救命啊……”
“有人吗?快来救我!”
是那个被关了两天的醉汉!
他听到了外面人类的声音,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发出了求救的呐喊!
这一声,石破天惊!
年轻巡查员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回头,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而地下室里,林凡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