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天空如同被稀释的紫水晶,两颗太阳一左一右悬挂天际,大的那颗呈橙红色,光芒炽热;小的那颗泛着幽蓝,洒下的光线带着莫名的凉意。周玄机艰难地支起身子,胸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是空间乱流留下的内伤,若不是天罡阵图护体,恐怕五脏六腑早已被绞碎。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片广袤的红色戈壁。地面由细碎的红色沙石构成,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脆响。远处,奇形怪状的山峦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山体呈现深浅不一的暗红色,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某种生物留下的痕迹。
空气稀薄而干燥,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金属气味。周玄机运转体内星力,试图引动天地灵气疗伤,却发现此地的能量与地球截然不同——更加狂暴,更加混乱,仿佛无数种性质迥异的能量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能量“泥沼”。
“这里的天地法则……变了。”他喃喃自语。
白素卿在他身边悠悠转醒,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本命蛊蝶在传送中几乎耗尽生机,此刻化作一枚淡金色的茧附在她手腕上,正缓缓吸收周围能量恢复。她勉强坐起,取出几枚丹药分给众人:“先疗伤。这里的空气……有毒。”
黑三接过丹药吞下,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接好肋骨:“他娘的,这什么鬼地方?骨头断了都比平时疼!”
岩山和云雀倒是适应得最快。岩山的石肤蛊在这种干燥环境下反而更加活跃,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淡红色的石质纹路。云雀则放出一只银色蛊虫,蛊虫在空中盘旋片刻,飞回她掌心,传递出一段信息。
“空气含氧量只有地球的七成,但混杂着三种未知气体。”云雀皱眉,“其中一种有微弱的神经毒性,长期吸入会损害神志。不过……我的蛊虫能过滤掉大部分。”
陈明远吐完最后一口酸水,虚弱地坐起:“我们……现在在哪?”
周玄机取出星云子给的星路图玉简,神识探入。玉简中,代表他们的光点正在一个陌生的星域闪烁,距离地球已有数千光年。按照星路图标注,这里应该是第一中转点——代号“紫晶”的星球。
“紫晶星。”周玄机收起玉简,“按照星路图记载,这是一颗半宜居星球,有稀薄大气,有液态水,有基础生态。但这里的生物……可能与地球完全不同。”
他望向远处那些移动的身影。那是一些大约半人高的生物,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的甲壳,六条细长的腿支撑着扁圆的身体,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对不断颤动的触角。它们似乎在啃食地面的某种苔藓,动作缓慢而机械。
“暂时没有威胁。”周玄机判断,“但我们得尽快找到水源和安全的栖身地。传送消耗太大,必须尽快恢复。”
六人相互搀扶着,朝最近的一片山峦走去。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景象忽然一变。
红色戈壁的尽头,出现了一片不可思议的森林。树木通体呈淡紫色,树干如同半透明的水晶,内部流转着淡淡的荧光。树叶是细长的针状,边缘泛着金属光泽。森林中弥漫着淡淡的紫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些发光的孢子缓缓飘浮。
最令人震撼的是,森林深处隐约可见巨大的紫色晶体簇,每一簇都有房屋大小,晶体表面折射着双星的光芒,将整片森林映照得如梦似幻。
“紫晶森林……”白素卿轻声道,“和记载中的一样。”
星路图的附注中提到,紫晶星的主要特征就是这种紫色晶体森林。森林中的紫水晶蕴含特殊的“星灵气”,是此星球独有的能量资源。但这种能量极其狂暴,未经炼化直接吸收,轻则经脉受损,重则爆体而亡。
周玄机仔细观察森林的气场。在阴阳眼中,整片森林笼罩在一层淡紫色的能量场中,能量场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时而平静如水,时而狂暴如潮。更诡异的是,能量场的流动似乎遵循某种规律——与两颗太阳的位置、与森林中那些晶簇的排列有关。
“小心。”他低声道,“这里的能量场不稳定,可能有危险。”
众人谨慎地踏入森林。
刚进入林间,就感觉到明显的不同。空气中那种金属气味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新的、略带甜香的气息。呼吸间,稀薄的氧气似乎也变得充足了些。
但周玄机立刻察觉到问题——体内的星力运转开始滞涩。那些飘浮在空气中的紫色孢子,正随着呼吸进入体内,附着在经脉上,阻碍星力流动。
“闭气!”他低喝,“这些孢子会影响功法运转!”
众人连忙屏住呼吸,改为内息循环。但对修为最低的陈明远来说,这极其困难。不到一炷香时间,他就脸色发紫,几乎窒息。
“不能这样。”白素卿取出几片绿色的叶片,“这是‘净息蛊’的载体,含在舌下,可以过滤空气。”
那是她在出发前特意培育的蛊虫,能适应各种恶劣环境。众人含上叶片,果然呼吸顺畅了许多,孢子也不再侵入。
继续深入,森林中的生物渐渐多了起来。
有拳头大小的紫色甲虫,背甲上有着复杂的金色纹路,在林中缓慢爬行;有细长的、如同水晶雕成的蛇类生物,身体几乎透明,只在移动时折射出七彩光芒;还有一群群蝴蝶般的飞虫,翅膀薄如蝉翼,洒下淡紫色的磷粉。
这些生物大多温顺,见到人类只是警惕地避开,没有攻击意图。但周玄机不敢大意——在陌生的环境中,任何疏忽都可能致命。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传来潺潺水声。
循声而去,一条小溪出现在眼前。溪水竟是淡紫色的,清澈见底,水底铺满细碎的紫色水晶砂。溪边生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灌木上结着拇指大小的果实,果实呈半透明,内部隐约可见流动的液体。
“水!”黑三眼睛一亮,就要上前。
“等等。”周玄机拦住他,取出判官笔,蘸了点溪水,在空中画出一道探测符。
符文化作淡金色光芒,没入溪水。片刻后,光芒返回,呈现出复杂的能量光谱。
“水可以饮用,但蕴含微量的星灵气。”周玄机分析道,“少量饮用有益,但过量会引发能量过载。至于那些果实……”
他又检测了灌木果实:“蕴含精纯的生命能量,是上佳的补充品。但……有某种生物在守护。”
话音刚落,灌木丛中传来“沙沙”声响。
十几条水晶蛇从灌木根部钻出,它们直立起上半身,头部呈菱形,没有眼睛,但前端有一对不断颤动的感应须。感应须指向周玄机等人,蛇身开始发出淡淡的嗡鸣声——那是警告。
“这些蛇……是果实的守护者。”白素卿观察道,“它们的能量波动与果实同源,应该是共生关系。”
周玄机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小包粉末——那是徐清风给他的“息灵粉”,能平复能量波动,安抚暴躁生物。他将粉末洒向水晶蛇,粉末在空中化作淡白色的雾气,笼罩蛇群。
水晶蛇的嗡鸣声渐渐减弱,警惕的姿态也放松下来。其中一条最大的蛇,头部转向周玄机,感应须轻轻颤动,似乎在传递某种信息。
周玄机心中一动,尝试以神识沟通。他释放出善意、平和的意念,表示只是需要一些水和食物,并无恶意。
水晶蛇感应了片刻,缓缓垂下头,让开道路。其他蛇也随之退开。
“它们……同意了。”周玄机有些惊讶。
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溪边,先以法术净化溪水,然后轮流饮用。溪水入口清凉,带着淡淡的甜味,入腹后化作温和的能量散入四肢百骸,传送带来的疲惫感顿时减轻许多。
白素卿采摘了一些果实,分给众人。果实外壳坚硬,内部是胶状的果肉,味道如同混合了蜂蜜和某种香料,极为鲜美。更神奇的是,果肉中蕴含的生命能量迅速修复着众人体内的暗伤。
“好东西。”黑三连吃三个,“要是能带些回地球,肯定能卖大价钱。”
“先别想着发财。”周玄机提醒道,“我们得尽快找到安全的营地。天色……好像要变了。”
他指向天空。那颗幽蓝的小太阳正在缓缓移动,与橙红的大太阳形成特殊的角度。随着两颗太阳位置的变化,森林中的能量场开始剧烈波动。淡紫色的雾气越来越浓,空气中开始出现细小的电弧。
“能量风暴要来了。”周玄机脸色凝重,“得找个避风处!”
众人迅速收拾,沿着溪流向上游疾行。按照经验,上游通常有山洞或岩壁可以藏身。
跑了约莫一里地,前方出现一片陡峭的岩壁。岩壁底部,果然有几个天然形成的岩洞。但就在他们准备进入时,周玄机忽然停住脚步。
岩洞前,有一片明显的战斗痕迹。
几棵紫晶树被拦腰斩断,断口光滑如镜,显然是被某种锋利的能量刃切断。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金属碎片,碎片上刻着陌生的符文。更令人心惊的是,岩壁上有一道深深的爪痕,爪痕周围残留着暗红色的能量腐蚀痕迹——那气息,竟与暗星之力有几分相似!
“有人……或者说,有某种智慧生物来过这里。”白素卿蹲下,捡起一块金属碎片,“这不是地球的工艺,也不是光明会的风格。”
周玄机接过碎片,仔细观察。金属是一种银灰色的合金,质地轻盈但异常坚硬,表面刻着的符文既非汉字,也非拉丁字母,而是一种扭曲的、如同星辰轨迹的符号。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碎片边缘,他感应到一丝微弱的能量残留——那能量冰冷、暴戾,与暗星之力同源,但更加精纯。
“暗星眷属?”黑三握紧刀柄。
“不完全是。”周玄机摇头,“能量性质相似,但‘味道’不同。这像是……被暗星之力污染的其他种族?”
他忽然想起星路图上的标注:紫晶星是第一中转点,理论上应该有其他星域旅者在此停留。难道说,有某种文明已经抵达此星,并且与暗星势力发生了冲突?
正思索间,云雀的蛊虫传来警讯——能量风暴即将到达!
“先进洞!”周玄机当机立断。
六人冲进最大的岩洞。刚进入,洞外就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紫色的闪电撕裂天空,狂风裹挟着沙石和能量碎片呼啸而过。整片森林都在剧烈震颤,那些巨大的紫晶簇发出刺耳的共鸣声,如同无数巨钟同时敲响。
洞内反而相对平静。岩洞很深,内部空间宽敞,洞壁上生长着一些发光的苔藓,提供着微弱的光亮。周玄机在洞口布下几道防御符阵,阻挡风暴和能量乱流。
风暴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道闪电消失,风声渐息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颗太阳都已西沉,天空中升起三轮月亮——一轮紫色,一轮银色,一轮暗红。三轮月亮呈三角形排列,洒下诡异的三色月光。
周玄机撤去符阵,走出岩洞。
森林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神秘。那些紫晶簇在月华照耀下,内部仿佛有液体在流动,散发出梦幻般的光晕。而地面上,风暴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无数树木折断,晶簇碎裂,到处是能量灼烧的焦痕。
就在一片狼藉中,周玄机看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属牌,半埋在破碎的晶簇下。金属牌呈六边形,通体银灰,表面刻着复杂的星图和符号。而在星图中央,有一个醒目的标记——一颗被锁链束缚的暗红色星辰。
周玄机弯腰捡起金属牌。
当指尖触及金属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冲入脑海!
那是星图,是坐标,是警告。
信息显示,这枚金属牌属于一个名为“星盟”的跨星域组织。他们在数千年前就发现了暗星的威胁,一直在各个星域建立前哨站,监控暗星动向。而紫晶星,正是星盟在银河系边缘的一个重要观测点。
但三年前,观测站失去了联系。
最后传回的信息只有两个字:“母巢……苏醒……”
周玄机握着金属牌,望向三轮月亮下的紫晶森林,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暗星之母的苏醒,恐怕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重。
而这片看似平静的森林深处,可能隐藏着更加恐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