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观众们隔着屏幕,眼睁睁看着这超现实的恐怖一幕,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们疯狂地敲击键盘,无数条“报警!”“救命!”“快打120!”的弹幕如同雪崩般滚过,却只能无力地消散在数字虚空之中,无法穿透那层隔绝现实的诡异屏障。
画面中央,阿飞的喉咙仿佛被一只完全隐形、却力大无穷的冰冷手掌死死扼住!
他双脚猛地离地,整个身体被悬空提起,像一只被吊起的玩偶。
惨白的灯光下,他的脸颊因极度缺氧而迅速由红转为骇人的酱紫色,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动,露出大片的眼白。
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挠着,指尖划过脖颈处的空气,却什么也触碰不到,只有一道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的紫黑色勒痕,如同烙印般凭空浮现并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之中。
“嗬……嗬……”
他拼命挣扎,喉咙深处只能挤出破碎不堪、如同风箱漏气般的微弱嘶鸣,每一个音节都浸透着濒死的绝望。
直播间的实时观看人数,在这一刻疯狂飙升,已然突破了千万大关。
然而,先前那些调侃、质疑、甚至是兴奋起哄的弹幕彻底消失了。
屏幕前所未有的“干净”,只剩下零星闪过、带着颤抖符号的“天啊……”和“……”,仿佛千万双眼睛都在同一时刻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喉咙,陷入了集体失语的震撼与惊恐之中。
这过于真实、过于残酷的景象,碾碎了一切侥幸心理,将冰冷的死亡气息透过屏幕,直接灌入了每个人的心底。
纸扎铺内,一片死寂。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路长征和陈国发的脸色难看至极,身为长者,他们远比屏幕前的普通观众更清楚地感知到那跨越空间传递而来的森然鬼气和生命急速流逝的哀鸣。
他们凭借经验判断,照此下去,被困在那鬼域之中的四个年轻人,绝无可能再支撑超过十分钟。
“小姐……”
老黄声音发紧,满是忧虑地看向依旧瘫在太师椅上的晨芜,手心沁出冷汗。
晨芜的眼睛微微眯起,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光滑的屏幕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目光掠过直播间画面里阿飞因窒息而扭曲泛白的面孔,又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自己手机银行App里那个显得颇为寒酸的余额数字。
“唉……”
她叹了口气,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那神情不像是在目睹一场生死危机,反倒像是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斤斤计较、陷入某种天人大战的烦恼
“本来嘛,闲事莫管,富贵在天……真是麻烦。”
然后,在那一片慌乱求救的弹幕洪流中,她的手指开始在聊天框里,不紧不慢、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了一行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文字
“一次性解决,三万块。”
这条简洁到近乎冷酷的评论,混在无数情绪激昂的“救命”和“报警”中,像一滴油落入了沸腾的水里,起初并未引起多少注意。
但很快,有眼尖的观众注意到了那个异常醒目的用户Id和头像,昵称是毫不掩饰的“老祖宗”,头像则是一只通体漆黑、姿态慵懒傲慢、一双金色竖瞳仿佛能穿透屏幕的黑猫,与此刻正窝在晨芜脚边打哈欠的阿玄宛如复制粘贴。
质疑和愤怒瞬间被点燃:
“这tm是谁啊?这时候还打广告?”
“三万块?穷疯了吧!趁火打劫的骗子!”
“滚出去!有没有一点人性!”
“管理员呢?把这个傻逼封了!”
晨芜对屏幕上汹涌的谩骂置若罔闻,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她只是维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静静地观察着
直播间内,阿飞的挣扎已经微弱到了极限,悬空的双腿无力地蹬踏了几下,便缓缓垂落,手臂也软软地耷拉下来,意识正在被黑暗快速吞噬。
就在他瞳孔即将彻底涣散、生命之火摇曳将熄的最后一刹那,他近乎凝固的眼角余光,凭借着求生本能带来的最后一丝敏锐,猛地捕捉到了那条极其突兀的评论
在这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里,这行字无论显得多么荒诞不经、多么像是一个恶劣的玩笑,都化作了一根唯一可见的、闪烁着微光的稻草!
他榨干肺里最后一丝空气,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从几乎被碾碎的喉骨间,挤出了一串模糊却清晰可辨的音节
“好……我……给……!”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掐着他脖子、将他悬于生死一线的无形鬼手,竟然应声松开了!
“砰!”
阿飞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混合着痛苦与狂喜的剧烈咳嗽,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着那原本平常、此刻却珍贵无比的冰冷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丝的腥甜。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整个直播间陷入了诡异的凝滞。
所有观众,连同画面中那些张牙舞爪、即将扑上来的怨魂,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骤然停止了所有动作。
鬼魂们齐刷刷地扭转它们扭曲的头颅,空洞或怨毒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死死地“钉”在了直播镜头上
“账……账号……私信……”
阿飞一边咳得撕心裂肺,一边用颤抖得不听使唤的手指,艰难地操作着手机屏幕,点开了“老祖宗”的头像,发出了绝望中的求救私信:
“地址是城南仁爱医院!求求你!救救我们!钱不是问题!我马上转账!”
几乎在他按下发送键的同时,晨芜放在小几上的手机“叮”地一声轻响,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了新的私信。
她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指尖滑动,瞥了一眼对方发来的地址和那张显示着三万块转账预约截图的模糊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