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地方的怨气核心,就在那棵树上!走!去看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她抱着胳膊,率先迈开步子,踏着这片由娃娃残骸铺就的死亡之路,大步向前走去。
越靠近那棵巨大的歪脖子树,周围的雾气似乎又卷土重来,变得异常浓重粘稠,仿佛凝固的白色凝胶。
吸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刺鼻的阴湿腐烂味和一股虽然微弱、却绝对存在、如同新鲜伤口般散发出的铁锈般的新鲜血腥气!
周围的树木形态也愈发扭曲怪诞,在浓雾中影影绰绰,如同无数择人而噬的鬼影在晃动。
晨芜停下脚步,沾了点朱砂粉末在左手掌心,以指代笔,飞快地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
随即,她掌心向前猛地一推,口中低喝:“开!”
嗡!
一道微弱的金色光芒以她掌心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探照灯般,瞬间将前方几米范围内的浓雾强行逼退、稀释,显露出较为清晰的路径。
“啧…”
晨芜抱着阿玄,环视了一下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语气带着一种旧时代账房先生看到烂账本般的挑剔和浓重的不耐烦
“造孽啊…这地方是遭了多大瘟?收拾得比五十年前马家沟闹饥荒的乱葬岗还邋遢!瞧瞧这堆的…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岛心跋涉。
脚下的娃娃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碎裂声。
空气越发粘稠阴冷,浓雾如同实质的灰白幕布,压缩着视线。
陈瑾轩强忍着不适,紧跟在晨芜身后,手中强光手电的光束紧张地在浓雾中扫射。每照亮一棵树,就看到枝桠间挂满了更多破旧诡异的娃娃。
“晨先生,”
陈瑾轩的声音有些发紧,努力维持着镇定
“这些娃娃的数量和…邪门程度,远超档案记载。我爷爷当年带队勘察时,绝没有这么…密集。”
晨芜脚步未停,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语气带着一种见多识广的平淡
“怨气这玩意儿,没人超度清理,就跟堆肥似的,自己会发酵,根子烂在这岛下面,”她用脚尖点了点地
“血债一层压一层,年头越久,味儿越冲,你看前面那棵歪脖子树——”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雾气中愈发狰狞的巨树轮廓
“树根怕是都泡在几代人的怨血里了,‘望女岛’?叫‘怨女坑’还差不多。”
她怀里的阿玄动了动耳朵,金色的竖瞳在昏暗中闪过一丝警惕
“喵…除了这些陈年怨念的馊味,底下还混着一股…刚冒出来的腥气,像生锈的铁片混着米糊,有东西在底下磨牙呢,听着胃口不错。”
它甩了甩尾巴,瞥了一眼紧张得指节发白的陈瑾轩
“小陈啊,精神点儿,待会儿要是打起来,记得多往本大爷身后躲躲,别挂咯。”
“多谢阿玄大人提醒。”
陈瑾轩嘴角勉强扯动一下,握紧了配枪。
旁边的老渔民张伯早已面无人色,佝偻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脖子上那枚陈旧银鱼符被他死死攥着,嘴唇无声地翕动。
终于,他们踏入了岛心最核心的区域。
那棵巨大的歪脖子树如同一个扭曲痛苦的巨人,虬结的枝干伸向灰蒙的天空,上面密密麻麻挂满了难以计数的破布娃娃。
海风吹过,娃娃们相互碰撞,发出连绵不绝、令人齿冷的“咯吱…咯吱…”声,如同无数亡魂在窃窃私语。
树根处,一个约一米多高的天然树洞张着黑黝黝的口。
洞口覆盖着厚厚的、沾满浑浊水珠的蛛网,蛛丝间缠绕着许多湿漉漉、如同水草般的黑色长发。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从洞内涌出,陈年血锈、腐败的有机质、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尖锐的新鲜血腥气。
“呕……”
张伯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旁边一根湿滑的树根上剧烈干呕起来。
陈瑾轩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不适,将手电光柱死死钉向树洞深处!
光束艰难地穿透洞口的阻碍,照亮了内部的景象,洞底堆积着大量森白的、残缺不全的人骨,大小不一,层层叠压。
而在那骨堆顶端,一个由无数蠕动着的、湿漉黑发紧紧缠绕而成的暗红色血茧,正如同心脏般微弱搏动着。
血茧表面裂开一道缝隙,就在光线照入的瞬间,一只沾满粘稠暗红液体、皮肤惨白的小手,猛地从缝隙伸出,抓住一截细小的、属于婴儿的指骨,闪电般缩回!
“咔嚓!”一声轻微的、清晰的骨头断裂声从血茧内部传来。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搏动的血茧外壁上,赫然用粗糙的、带着撕裂痕迹的暗红色粗线,缝着一张鞣制过的、扭曲变形的人皮小孩脸!
那脸的双眼位置是纯粹漆黑的空洞,此刻正死死“盯”着洞口方向。
人皮嘴角那狰狞的缝线,正一下一下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无声的、诡异的狞笑!
“嘻…嘻嘻…”
“新…衣…服…”
“姐姐…来…了…”
“给…我…”
“新…衣…服…嘻…嘻嘻…”
无数重叠的、冰冷湿腻的童声,猛地从血茧深处、从树洞岩壁、从头顶那万千摇晃的娃娃口中同时迸发!
那声音里浸满了怨毒与贪婪,还有一种刚刚被短暂喂饱后、变本加厉涌起的饥饿感!
张伯双眼一翻,彻底晕死。
陈瑾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声音里的颤抖,沉声问
“晨先生,这到底是什么?”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嘀嗒…嘀嗒…”
一阵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水滴声,从树洞侧后方那更加浓稠的灰雾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在亡魂低语的死寂背景下,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瞬间警觉,目光齐刷刷投向声音来源。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那是个年轻女孩,二十岁左右,穿着沾满泥污、破烂不堪的户外运动装,像是探险者的装扮。
她脸色是一种死气的灰白,眼神空洞毫无神采,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
她腹部的位置,衣物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隐约可见其下并非血肉,而是塞满了暗褐色的、如同腐草般的絮状物,几缕湿漉漉的黑发从破口垂落。
那“嘀嗒”声,正是从她湿透的裤脚和指尖不断滴落的浑浊液体发出的。
陈瑾轩眼神一凛,立刻抬手示意队员戒备。
晨芜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眉头立刻蹙了起来:“有血腥气和怨念……混在这股陈年馊味里格外明显……岛上除了我们,还有别人?这岛不是早封了吗?”
陈瑾轩闻言神色一凛,沉声回应
“封锁令昨天已全面执行,海上和空域都布置了人手,除非……”他语气凝重
“有人在封锁前就躲在了岛上,或者用了什么非常规手段闯了进来。”
“呵,”
晨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那个眼神空洞的女孩
“看来是几个不懂规矩的‘小朋友’,自己往鬼门关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