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芜抬头,望着东方那抹刺眼的鱼肚白和越来越亮的天色,整个人都懵了。
“我去!”
她无语的望着天声音充满了荒谬和抓狂
“不是…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怎么回事?!咱进去的时候顶多半夜吧?我跟那几块老腊肉也没唠几句磕啊?顺手解决点小麻烦…这就…天亮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破地窖是时间加速器投胎的吗?!我的夜宵啊!热乎的馄饨!烧烤!铁板鱿鱼!全泡汤了!”
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痛心疾首。
地窖口一片倒吸冷气和痛苦的呻吟。
秦师傅佝偻着腰,疼得脸都变形了,全靠老王架着
“哎哟…哎哟喂…老王你轻点…我这老腰…刚才躲那团黑气的时候怕是扭狠了…里面骨头咔吧响…没三四个月好不了…嘶…老张,老张搭把手…”
旁边的张道长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灰白的头发沾着尘土和血沫子,一手拄着断掉的桃木剑当拐杖,一手扶着自己剧痛的肋骨,喘着粗气艰难回应:
“秦…秦老弟…我…我自个儿都站不稳了…你…你慢着点挪…”
他咳了几下,嘴角又渗出一丝暗红。
孟迪被两个队员架着,一条腿拖在地上,额头的青肿鼓得老高,疼得龇牙咧嘴:
“小赵!去搭把手扶秦师傅!小心他的腰!王哥!张道长咳血了!扶稳!都慢点!别硬撑!”
“是,孟组!”
小赵连忙应声,自己也揉着闷痛的胸口,一瘸一拐地过去帮忙。
陈瑾轩刚出地道口就看着晨芜对着天空一脸悲愤绝望的样子
“晨先生…您…您还好吗?是不是…下面还有什么没处理干净还有什么隐患??”
他担心还有隐藏的凶险。
晨芜猛地扭过头,眼神里的控诉几乎喷火:“干净?干净得很!隐患?最大的隐患是我没吃上夜宵!”
她捂着心口,一副损失惨重的样子。
陈瑾轩被她这“夜宵危机论”砸得一愣,嗓子眼发干,一时语塞。
旁边的张道长捂着剧痛的胸口,艰难地喘着气,努力挤出一丝安抚的笑容
“晨先生…莫急…莫急啊…这…这早餐也…也是极好的…现磨的热豆浆,又浓又香…现炸的大油条,金黄酥脆…还有那酱肉大包子,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啧啧,那滋味…”
他说着,自己仿佛也被这想象勾得咽了下口水。
孟迪忍着腿上钻心的疼,赶紧用力点头,脸上堆起诚恳的笑容
“对对对!张道长说的太对了!还有酸辣劲道的过桥米线!骨头汤熬了一宿的牛肉粉!浇上红油,撒点香菜葱花,那香味能飘三条街!
一会儿事情了了,我请大家吃早饭!管够!一定让晨先生和玄大人吃得满意!就当…就当是压惊饭!”
阿玄的耳朵瞬间竖得笔直,连尾巴都忘了炸毛,碧绿的猫眼闪烁着精光
“喵?牛肉粉?浓汤?双倍加牛肉那种?管够?”
它用小爪子轻轻挠了挠晨芜的下巴。
晨芜脸上的阴霾如同被阳光撕开的乌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这好像也不错嘿!
“能跟你们说的一模一样吗?”
“绝对!绝对保证!童叟无欺,让您二位舒舒服服吃一顿!”
孟迪拍着胸脯保证,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也顾不上。
“那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们一起去吃顿饭吧!”
说完,她目光灼灼地盯住陈瑾轩,瞬间切换成讨债模式
“小陈儿啊,”
晨芜歪着头,脸上挂起“债主”标准微笑
“那啥…奖金啊、顾问费啊、出场费啊、熬夜加班费、精神损失费、我家玄大人的知识版权费、讲解费、外加被迫取消的双倍豪华夜宵折现费…你看,啥时候能赶紧给结一下?”
她掰着手指数着,眼睛亮得像夜里的猫
“等着开饭呢!我们俩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能啃掉半扇门!”
陈瑾轩被她这连珠炮似的账目砸得有点懵,艰难地试图回应
“晨先生放心,规矩我懂,这次多亏您…最迟……”
“大锤——!!我的儿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啊——!!!”
一声仿佛泣血般的妇人哭嚎,如同惊天炸雷,带着足以震碎灵魂的绝望和悲痛,狠狠地从古宅紧闭的大门外轰了进来!
瞬间冻结了空气中所有关于早餐和账目的对话!
“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啊!你睁开眼看看妈!妈来接你回家了!儿啊——!!”
另一个苍老沙哑、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紧随其后。
“大锤!大锤!你这个狠心的!你丢下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年轻妇人绝望的哭喊加入了悲鸣。
“爸!爸!你出来啊!爸——!”
一个明显带着少年变声期沙哑嗓音的哭喊,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悲痛和茫然。
那是赵大锤刚考上大学的儿子。
哭声汇成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悲伤海啸!
哭喊声、捶打声、哀嚎声、警察急促的喝止声…混合成绝望的挽歌!
“咋回事??”陈瑾轩脸色微变,身为局长的责任感让他瞬间压下身体的虚弱,眼神锐利起来。他推开扶着他的孟迪和张道长,强撑着稳住身体,快步朝古宅那扇沉重的、布满历史痕迹的大门走去。
孟迪和小赵也立刻跟上,神情凝重。
晨芜挑了挑眉,也溜溜达达地跟了过去,阿玄在她肩头支棱起耳朵。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陈瑾轩猛地推开。
门外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此刻已是人声鼎沸,哭声震天!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奋力维持着秩序,但场面依然十分混乱。
十几个形容憔悴、泪流满面的妇女、老人,甚至还有几个懵懂茫然、被大人紧紧拽着手的孩子,正围在警察拉起的警戒线外,向着古宅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哭喊、挣扎、试图冲进来
人群最前方,一位头发花白、气质朴素的妇人瘫坐在地,精心梳理过的头发凌乱不堪,拍打着地面哀嚎
“我的儿啊!我的大锤啊!昨天出门你还说发了工钱要带妈去吃新开的那家粤菜馆…你说妈辛苦一辈子没尝过…儿啊…你怎么就…”
旁边,赵大锤的妻子,一个穿着得体但此刻憔悴不堪的中年女子,死死抱着一个十八九岁、戴着眼镜、脸色苍白茫然的男孩。
妇人哭得几乎断气:“大锤!你说话啊!你说过儿子开学要亲自送他去高铁站的啊!你起来啊!儿子在叫你啊!”
那少年双眼通红,泪水无声滑落,嘴唇哆嗦着,只是紧紧抓着母亲的胳膊,眼神死死盯着那洞开的古宅大门,仿佛想穿透那黑暗看到父亲的身影。
另一边,一个中年男人,对着古宅大门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强压着悲痛对搀扶着他的妻子说
“…他昨天…昨天还给我发消息…说…说这次项目工资高…要凑钱给闺女换台新电脑…说闺女大学做设计…老电脑卡…”
“还我丈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给个说法!”
一个女子,情绪崩溃地哭喊。
空气中弥漫着滔天的悲痛、绝望和愤怒。
人群外围的墙角阴影里,老板周大强像一尊被定格的雕塑。
他穿着干净的工装夹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巨大的恐惧和无边的愧疚将他钉在原地。
他看着那些熟悉的、悲痛欲绝的面孔那些在他手底下做了很多年老员工的家人…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年…
他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呜咽,身体微微发抖,想上前,脚却像灌了铅。
完了…全完了…这项目是自己拍板接的…是我对他们说万无一失…是我把他们带进了这里…我害死了他们…我是罪人…我…
这个一向体面干练的中年男人,此刻蜷缩在墙角最深的阴影里,失魂落魄,被无边的罪责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