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了人，总得处理吧？后院那口废井，现成的坑，拖过去，往里一扔，盖上块破磨盘石，再填几铲子土……啧，干净利落。”
她摊了摊手，“所以啊，这大爷没走，在家呢，就在他们自家后院那口井底下埋着，十年了，骨头都该泡酥了。”
“呕——！”
陈淑英再也忍不住，冲到墙角干呕起来。
“诶，别乱吐啊，呆会记得清理一下哈！”
晨芜招呼着陈淑英
刘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汗毛倒竖！
她眼前发黑，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吴大爷……那个印象中总是佝偻着背、沉默寡言的老好人……竟然是被自己老婆活活打死，扔进自家井里埋了十年？！
而那个平日里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吴婶……不，吴芳！她竟然是个如此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恶魔！
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这真真的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看着晨芜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深入骨髓。
“报……报警……”
刘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快……快报警！我得赶快报警抓吴芳！抓孙老六，还有……还有井里……”
晨芜瞥了她一眼，像是嫌她反应慢
“早该报了。”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重新瘫回摇椅里
“老黄，倒杯茶来，渴了。”
随着吴大爷惨死的真相被揭露，纸扎铺里的气氛沉重得几乎凝滞。
就在这时，蜷缩在角落、一直沉浸在巨大痛苦中的孙小娟，小小的身体忽然轻轻一颤。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空洞、充满恨意和绝望的大眼睛，此刻竟如同被雨水洗过的夜空，变得异常清澈、透亮。
她怔怔地看着晨芜，又仿佛透过晨芜，看到了别的什么。
“你……你的妈妈……”
晨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不知道……她以为你……生下来就死了……不是她……把你丢了的……”
这话像一道微光，瞬间照亮了孙小娟灰暗的世界。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自己不是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小孩！
如果自己在妈妈身边长大的话，应该就不会受那么多欺负了吧！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只剩下纯粹的、孩童般的明净。
她怯生生地看向晨芜，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姐姐……那……那我可以……去见见她吗？”
晨芜正瘫在摇椅里，闻言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点懒洋洋的、过来人的通透
“见了又如何呢？”
她晃了晃脚尖，“不过是让她知道你死得有多惨，多一份撕心裂肺的牵挂罢了，你现在啊……”
她撑着下巴，语气难得认真了点
“该去投胎了！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找个疼你爱你的爸爸妈妈，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长大，那才是正经！”
孙小娟愣愣地看着晨芜，清澈的大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但这次不再是痛苦和绝望的泪水，而是……一种释然，一种带着期盼的感动。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纯净、无比灿烂的笑容
“嗯！谢谢姐姐！”
随着这声真挚的道谢，孙小娟那瘦小的、灰雾般的身影，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轻盈，如同晨曦中消散的薄雾。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晨芜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祝福，然后，她的身影彻底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昏黄的灯光里，再无一丝痕迹。
纸扎铺里仿佛还残留着她那纯净笑容的余温。
晨芜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骨头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轻响，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搞定！收工！”
她拍了拍手，仿佛刚做完一场大扫除
“啧，这一下解决两件事儿，效率杠杠的！我可真是个小仙女啊！”
她毫不脸红地自夸着，随即肚子“咕噜噜”一阵响亮的抗议。
“老黄！”
她立刻扯着嗓子喊，声音带着饿狼般的急切
“饿啦！快啊！饿饿！饭饭！”
“哎！来了来了！”
老黄连忙应声，小跑着去拿手机。
一旁的大壮反应更快，立刻掏出自己崭新的手机
“小晨先生！我来点！我来给您点外卖！”
他动作麻利地点开外卖App，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直接下单付款，一气呵成！
“好了！点好了！店家离得近，估计半小时就能送到！”
晨芜眼巴巴地看着大壮操作完，肚子又叫了一声，她瘫回摇椅里，有气无力地哼哼
“不错不错，谢谢你啊！你可真是个好人”
“小晨先生客气了！”
大壮点完外卖，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已经安稳睡在妻子怀里的小宝，对晨芜恭敬地说
“小晨先生，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刘倩抱着小宝，也连忙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感激和一丝沉重
“小晨先生，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们明天……就回老家一趟！一定亲眼去看看……看看孙老六和吴婶……有没有被抓起来，受到应有的惩罚！”
晨芜正饿得蔫蔫的，闻言“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坐直了些，随手从旁边桌上抽了张黄纸，手指翻飞，几下就叠成了一个巴掌大小、歪歪扭扭的纸人，她随手把纸人塞到刘倩手里
“喏，这个，带回去给孙小娟她妈妈吧，让她瞅一眼，省的一直那么懦弱，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刘倩一愣，随即明白了，郑重地接过纸人
“好！我一定带到！谢谢您！”
“对了！”
晨芜又补充道，指了指老黄
“还有！让老黄给你们拿点纸钱香烛，你们回去后，找个时间，去村后那片竹林里祭拜一下。”
她顿了顿，“买点纸钱香烛烧给他们，那里阴气重小宝的魂被困住不是他们的问题，但要不是他们护着小宝的魂儿，小宝的魂儿早散了。”
“知道了！明白了！”刘倩和大壮连忙点头，心中更是感激。
老黄默默从柜台后拿出几捆纸钱和几把香烛，用袋子装好递给大壮。
“谢谢！谢谢黄大爷！谢谢小晨先生！”
刘倩和大壮抱着纸人和香烛，对着晨芜和老黄深深鞠了一躬，这才抱着小宝，带着陈淑英千恩万谢地离开了纸扎铺。
晨芜重新瘫回摇椅，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地望着院门口的方向，等着她的外卖。
陈国发和陈老太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在板凳上挪了挪身子，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悸和一股子憋闷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