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层如同水幕般波动的七彩禁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万兽谷内部,并非单纯的幽深山谷,而是一片浩瀚的小世界。
天空澄澈,流云缭绕,浓郁的天地灵气几乎化为实质的雾气,呼吸间都感到心旷神怡。
远处山脉连绵,如同巨兽脊梁,奔腾的江河发出雷鸣般的咆哮。
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遍地,许多外界早已绝迹的灵药在此地竟随处可见,散发着莹莹宝光。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片天地间,沈檀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强大而古老的气息沉浮。
有些蛰伏于深潭之下,有些盘踞于山巅云雾之中,有些则融于古木丛林之内。这些都是兽族真正的底蕴,是守护圣地的古老存在。
猿德长老并未跟随入内,只有沈檀与敖丙两人,沿着一条由白色玉石铺就、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古道前行。
道路两旁,不时可以看到巨大的兽骨雕像,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散发着威严与沧桑,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两位闯入者。
“这里才是我兽族真正的根基所在。”敖丙语气带着自豪,也有一丝复杂,“可惜,近年来,像狰骨那样醉心权术、背离祖训的人越来越多,使得圣地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檀默默感受着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进入谷内后,那种在古道上压制她修为的规则之力消失了,她的金丹重新变得活跃,修为恢复到了金丹巅峰,但“元婴……!”
她清晰地意识到,在此地,任何试图冲击元婴的举动,恐怕都会立刻引来那些沉睡古老存在的注视,后果难料。
两人速度极快,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圆形广场。广场地面由一种暗金色的金属铺就,上面铭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图腾与符文,隐隐构成一个庞大无比的阵法。
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巨型祭坛。祭坛呈金字塔状,共分九层,每一层都雕刻着不同的万兽朝拜、先民祭祀、以及与天地抗争的史诗画卷。
祭坛的顶端,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而是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散发出七彩霞光的能量漩涡——那便是祖灵祭坛的核心,祖灵印记!
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沈檀便感到灵魂一阵悸动。那团霞光之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意志与信息洪流,那是无数兽族先祖的智慧、力量与记忆的凝聚!它既是兽族力量的源泉,也是历史的见证。
“那就是祖灵祭坛。”敖丙神色肃穆,带着无比的敬意,“只有得到认可的王族血脉,或者通过古道考验者,才能靠近,并与祖灵印记沟通,获得启示或力量。”
此刻,祭坛周围并非空无一人。在广场的边缘,盘坐着数道身影。他们气息渊深,如同磐石,显然都是兽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
其中几人,在感受到敖丙和沈檀的气息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如电,扫视过来。
这些目光中,有审视,有惊讶,有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显然,狰骨的通缉令和关于沈檀的“祸水”言论,早已传入了谷内核心阶层。
“敖丙,你回来了。”一位身着赤红袍服、面容威严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如同闷雷。他是烈山长老,掌管刑罚,素来与狰骨交好。
“烈山长老。”敖丙不卑不亢地行礼,“我带了一位朋友前来,她已通过万兽古道考验,得到猿德长老许可,前来祖灵祭坛,寻求真相。”
“真相?”烈山长老冷哼一声,目光落在沈檀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一个人族女子,纵然侥幸通过古道,又岂有资格触及我族祖灵核心?狰骨所言未必是虚,此女容貌绝世,确是异数,恐非祥瑞!”
另外几位长老虽未开口,但眼神中也大多流露出赞同或观望之色。
沈檀感受到那化神期的威压,身形却纹丝不动,《芳菲诀》自行运转,化解着那股压力。
她抬起眼眸,目光清澈而平静地迎向烈山长老:“晚辈沈檀,见过诸位长老。容貌皮相,父母所赐,天地所钟,非罪非功。晚辈此来,非为索取,只为求证。求证一段被掩埋的历史,求证一个加诸于无数生灵身上的所谓‘诅咒’的真相。”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位长老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与说服力。
“求证?就凭你?”烈山长老嗤笑。
“就凭我。”沈檀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凭我能通过万兽古道,得到祖灵战魂认可。凭我能感知到,这祖灵印记之中,隐藏着并非只有兽族的秘密,更有关乎此界万灵,关乎‘美’与‘灾厄’起源的片段!”
她此言一出,几位长老脸色微变。祖灵印记蕴含的秘密浩瀚如烟海,他们参悟多年,也只得皮毛,此人族女子竟敢如此断言?
就在这时,那悬浮于祭坛顶端的七彩霞光,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一道柔和却无比恢宏的光柱,毫无征兆地自霞光中垂落,并非射向任何一位长老,而是精准地……将沈檀笼罩其中!
“什么?!”
“祖灵印记自主感应?!”
“这怎么可能!”
诸位长老大惊失色,连烈山长老也霍然起身,满脸的难以置信。祖灵印记自主呼应一个外族之人,这在兽族历史上都极为罕见!
光柱之中,沈檀只觉得无数纷杂的画面、声音、意念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比古战场碑文更加清晰的远古景象:
天地初开,一道蕴含着无限生机与“美”之本源的灵光(或许就是碑文提到的“源初之美”)散落各界……
万族争夺,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将这“美”与自身种族气运融合,开创盛世……
一位风华绝代、气息与她的《芳菲诀》隐隐同源的身影(芳菲仙子?)试图调和万族,平衡灵光……
一场惊天阴谋爆发,平衡被打破,灵光被污染、崩碎……那位绝代身影黯然陨落,其不甘与悲愿化作无形的力量影响着后世……
兽族先祖,似乎曾是那场阴谋的……参与者与受害者之一?部分被污染的灵光碎片与兽族血脉产生了奇异的融合,也带来了某种……禁锢?
大量的信息冲击着沈檀,让她头痛欲裂,但也让她对“红颜诅咒”的起源,对兽族历史中的隐秘,有了更加清晰而震撼的认识!
这所谓的诅咒,根源竟在于那场远古的背叛与平衡的崩塌!而兽族,似乎也背负着某种原罪与代价!
光柱持续了约莫十息时间,才缓缓消散。
沈檀脸色苍白,身形摇晃了一下,被敖丙及时扶住。她消化着脑海中爆炸性的信息,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抬头,看向那几位目瞪口呆的长老,尤其是脸色铁青的烈山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掷地有声:
“诸位长老,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真相’了吗?”
“关于兽族先祖在那场远古恩怨中的角色,关于为何拥有‘绝色’者多遭厄运,关于狰骨大祭司极力掩盖的……血脉深处的禁锢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