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一行人押送的商队已行至云梦州与邻州的交界处,原本平坦的官道突然变得崎岖起来,碎石嶙峋,杂草丛生。
“沈师妹,前方五十里便是落枫镇,咱们今晚就在镇上的客栈休整。”领队的王砚勒住马缰,回头对沈檀笑道,“这一路多亏有你调度,那些凡人商贩都夸咱们青云宗弟子靠谱。” 他笑容温和,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沈檀腰间的幻音铃。
沈檀指尖轻抚铃身,垂眸掩去眼底的一丝冷意。她望着远处山坳里若隐若现的黑影,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那支“意外”出现的马贼队伍,已经跟了他们三天。而王砚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更是让她心中的警铃大作。
“王师兄,我总觉得这路不太对劲。”她故作犹豫地开口,“按地图走,此处该有一座石拱桥,可咱们连桥墩都没瞧见。”
王砚一愣,随即摆手笑道:“许是被山洪冲垮了?小路我熟,跟着我走便是!”他说着便扬鞭催马,带着队伍拐向一条更窄的山径。
沈檀眯了眯眼,指尖在袖中悄悄掐了个法诀——这是她昨夜趁众人不备,在那名被怀疑的张成鞋底抹的追踪符。此刻灵力微光闪过,她目光骤然锐利:张成的脚印,竟在半刻钟前诡异地折返向了后方!
“等等!”她突然高声喊道,“王师兄,我闻到血腥味了!”
话音未落,前方密林中陡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呼哨声!十余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树冠上跃下,为首一人身着玄色劲装,面罩遮脸,手中弯刀寒光凛冽:“青云宗的小崽子们,把灵石和护送的灵药交出来,爷饶你们不死!”
“马贼!”王砚面色一变,却强撑着喝道,“区区匪类也敢……”
“砰!”一声巨响打断他的话——队伍侧翼的一名凡人车夫被突然飞来的石块击中后脑,鲜血喷涌而出。商队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马匹嘶鸣声交织成一片。
沈檀心头一沉:果然有内鬼!这些马贼竟对商队路线和护送安排了如指掌,甚至连凡人车夫的位置都算得精准——除非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王师兄,护住商队核心!”她厉声喝道,同时并指掐诀,幻音铃轻轻一晃。清越的铃声穿透嘈杂,竟让周围马贼的动作微微一滞,“我带人断后!”
她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已从侧面扑来!弯刀直取她咽喉,刀风裹挟着腥臭的气息。沈檀足尖轻点,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退,同时袖中滑出一柄细剑,剑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挑飞了马贼腕间的匕首。
“咦?”那马贼摘下面罩一角,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小娘皮还会两下子?”
沈檀不答,余光却扫见张成正躲在远处一棵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什么,目光闪烁。她心下了然——这内鬼定是得了好处,故意引马贼来劫杀。
“诸位马贼大哥。”她突然扬声笑道,“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说着,她故意提高音量,让四周的同伴都能听见,“王师兄身上带着青云宗给邻州分舵的宗门令牌,值三千灵石;商队里那三箱培元丹,是给邻州郡守府的贡品,一箱至少五千灵石……可惜啊,你们找错人了。”
马贼们一愣,为首的玄衣人冷笑:“小丫头少耍花样!”
“我没耍花样。”沈檀指尖一弹,幻音铃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颤音,竟让靠近的几名马贼耳道渗出血丝,“我若说王师兄早已把令牌和丹药都藏进了自己储物袋,连商队护送的路线都是他故意透露给诸位的——你们信不信?”
“你胡说!”王砚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沈檀!你污蔑同门!”
“污蔑?”沈檀轻笑一声,突然抬手指向张成藏身的槐树,“那张师弟,你口袋里的三百灵石,可是今早王师兄亲手塞给你的?他说‘若能引马贼来劫道,事后另有酬劳’——这话,你敢当着大伙儿的面再说一遍吗?”
张成浑身一抖,脸色煞白。他本以为只是拿点小钱帮忙引路,没想到沈檀竟连这细节都查得清清楚楚!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却被玄衣人猛地一拽后领拖到面前:“小娘皮,少拿这些没影的事糊弄老子!”
沈檀不慌不忙,指尖凝聚一缕灵力,轻轻点在幻音铃上。这一次,铃声化作无形的波纹,直灌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王师兄,你收了邻州‘黑岩帮’的五百灵石,答应让他们劫走培元丹,再嫁祸给马贼——这话,你敢说不是真的吗?”
“轰!”仿佛一盆冰水浇下,王砚的面具终于崩裂!他眼中闪过狰狞的凶光,突然暴喝一声:“动手!先杀了这小贱人!”
十余名马贼齐齐扑来,刀光剑影笼罩四周。沈檀却仿佛早有预料,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刀锋之间。她并未硬拼,而是专挑马贼之间的空隙游走,同时不断掐诀催动幻音铃——铃声时而激昂,让马贼们热血上头互相冲撞;时而低沉,勾起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竟有两人直接丢下武器瘫软在地。
“王师兄,你以为派张成引他们来,再假装被劫,就能私吞宗门令牌和丹药?”沈檀一边闪避,一边高声喊道,“可惜啊,我今早路过时,亲眼看见你往张成饭里塞了‘哑魂散’——这种毒药能让人暂时听命于人,却会在三个时辰后七窍流血而亡!你以为只有我发现了?”
“你放屁!”王砚目眦欲裂,终于撕下伪善的面具,手中飞剑直刺沈檀心口!
沈檀早有防备,侧身一闪,同时幻音铃猛地一震——清越的铃声中,一道无形音波直冲飞剑!王砚只觉虎口剧震,飞剑竟脱手飞出,直直插进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
“现在,该算总账了。”沈檀指尖凝出一缕紫色灵力——“离魂砂”。她手腕一抖,砂粒如星芒般洒向王砚——砂粒入体,瞬间侵蚀灵脉,王砚惨叫一声,七窍中竟有黑烟冒出!
“饶、饶命……”他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沈檀冷冷俯视着他:“你以为引马贼劫道是死罪?不,私吞宗门财物、下毒害同门、勾结魔修(她故意加重此条罪名)才是真正的死罪。”她说着,转头看向四周的马贼,“至于你们——”
“小娘皮,别嚣张!”玄衣人怒吼一声,弯刀再次劈来!
沈檀却不闪不避,幻音铃轻轻一转,铃声化作一道无形的丝线,缠住玄衣人的脚踝!他踉跄一步,沈檀已欺身而上,细剑精准地刺入他右肩灵脉——正是控制手臂的关键穴位!
“啊!”玄衣人丢下弯刀,沈檀顺势一脚踢飞武器,同时幻音铃发出最后一声尖啸——音波席卷全场,剩余的马贼惨叫着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钻进山林。
夜风拂过,血腥味弥漫在山道上。
沈檀收起幻音铃,转身走向呆滞的张成:“你若想活命,就如实交代——是谁指使你引马贼来的?”
张成浑身发抖,最终崩溃着说出真相:原来是王砚与邻州一个魔修小宗勾结,得知商队护送培元丹等贵重物品,便策划了此次劫杀,意图私吞货物并嫁祸马贼……
“原来如此。”沈檀轻声道,指尖却悄然凝出一缕灵火,烧毁了张成口袋里那张魔修给的契约,解了他的内毒。“此事我会禀报宗门,你……自行去刑堂领罚吧。”
她抬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落枫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战,不仅揪出了真正的内鬼,更让宗门众人看清了大师兄的真面目——而她,不过是“顺手”解决了一场危机。
“红颜祸水?”她轻抚腰间幻音铃,月光下容颜如画,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既然你们觉得我的脸是原罪……那我便让这‘祸水’,成为你们的葬身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