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多郁代在自己并不算是漫长的乐队生涯之中学会了,那就是说如果一定要做出取舍的话,她希望她是去牛别人的那个。
而不是被别人牛的那个。
黄毛和苦主,一念之差,就是天地之间颠倒也改不过来的差距。
这对于喜多酱来说也是第一次有如此新奇的体验。
之前原来她一直是在一个错误的位置之上吗?
现在的喜多郁代没有太多的实感。
哪怕是主动出击想要看到山田凉脸上惊讶的脸色也罢,还是说想要看到珠手诚身上的其他的脸色也罢。
最后好像都完全落空了,毕竟想要和实际上的情况是两回事。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那就是排练。
即使是今天是送礼的时节,也不妨碍排练。
山田凉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极其自然地将喜多那份与她之前塞给珠手诚的那份谢礼放在了一起。
仿佛那只是两件需要暂时存放的普通物品,而非承载着少女滚烫心意的特殊赠礼。
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包装上的区别,随手拿起贝斯拨片,开始无意识地刮擦琴弦,发出单调的噪音,心思显然早已飞到了接下来的练习上。
而珠手诚,也只是微微挑眉,对喜多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挑衅般的双份赠送报以一个意味深长却难以解读的浅笑。
随手将那份属于他的本命放在了器材箱上,与凉送他的那份并排而立。
然后他便转身去调试虹夏的鼓麦克风了。
喜多郁代预想中的惊讶困惑甚至是一丝波澜全都没有。
喜多郁代站在原地,双手还维持着递出的姿势,感觉自己像一个用力演出了最精彩桥段却发现台下观众都在低头玩手机的滑稽演员。
她那充满决心的叛逆之举,那突破自我认知的牛头人宣言。
在当事人眼中似乎和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常,甚至不值得多问一句。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淡淡的羞耻感再次涌上心头。
原来即使做出了这样违背自己一贯准则的事情,也依旧无法撼动那两人分毫吗?
他们究竟是没有察觉到这份心意的特殊性,还是根本不在意?
“喂喂!大家都拿到巧克力了吧?那么差不多该开始练习了吧!”
虹夏元气满满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僵局,她敲了敲鼓棒,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今天状态不错,我们来练点有挑战性的怎么样?”
“新曲放了好久了。”
后藤一里小声附和着,已经背好了吉他。
山田凉调整好了背带,珠手诚也回到了键盘前。
没有人再多看那几份巧克力一眼。
日常的轨迹轻而易举地覆盖了刚才那场短暂牛头。
喜多郁代默默地收回了手,深吸了一口气。
胸腔里那股憋闷的感觉依旧存在,但她知道此刻纠结这些毫无意义。
舞台是另一个世界。
而音乐从不等待迷茫的人。
她走到立麦前将那份无人解读的复杂心绪强行压下,开始进行开嗓。
“啊——啊啊啊——咿——呀——”
清亮而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在练习室里回荡,逐渐驱散心底的阴霾。
专注于呼吸,专注于发声,专注于肌肉的记忆。
这是她能够掌控的领域。
当开嗓结束,虹夏报出今天练习的曲目时,喜多愣了一下。
“《完全感觉 dreamer》?哇啊......这首歌.....”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忍不住吐槽起来:
“波奇酱写这首歌的时候,还有诚酱帮忙编曲的时候,精神状态真的还好吗?”
“那个偏核嗓的唱法......简直是要谋杀主唱的嗓子啊!”
她指着谱架上那份编曲复杂、动态极强的谱子,尤其是副歌前那段需要撕裂般爆发力的核嗓过渡段。
“明明旋律部分那么流畅抓耳,为什么非要加上这么一段地狱难度的嘶吼啊?”
喜多苦着脸,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这真的和我的嗓音一点都不适配啦!写歌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的吐槽引来了虹夏的笑声:
“哈哈哈!但是很摇滚不是吗?喜多你可以的!试着突破一下嘛!”
“不行的话就诚酱上去当主唱就可以了。”
喜多郁代倒是没有怀疑珠手诚有这个实力,毕竟有些人只需要简单的努努力,汗水就自然而然会出现在别人的身上。
要是她真的答应了这件事情,不会有任何问题珠手诚就可以直接接过她手上的担子。
而且作为写曲子的人之一,对于这首曲子的掌控肯定在磨合好之前比起她更好。
而且诚酱的音乐造诣确实在结束乐队里面是比剩下四个人加起来还多的。
后藤一里倒是出来准备打圆场,毕竟这事情确实有她一份国。
“那、那个部分…当时觉得…感情到了…就需要那样爆发出来…”
虽然实际创作时她正缩在壁橱里一边阴暗地蠕动一边记录灵感吧。
珠手诚则悠闲地靠在键盘上,嘴角带着笑:
“编曲只是将作曲的情感最大化而已。我觉得那段核嗓是点睛之笔,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有时候喜多郁代甚至怀疑这家伙加入少女乐队就是想要.....珠手诚的事情别管那么多。
有可能确实有这个想法。
别人加入少女乐队是为了玩少女乐队的,珠手诚加入少女乐队可能是为了玩乐队少女的。
这其中的区别可以说是不大,但是说这其中的区别不大是不大可能的。
虽然从结果至上来说好像差距确实不大。
现在的诚酱似乎已经是到了一个相当的位置,怕是没有办法轻易放弃生活之中他的存在感了。
“这很摇滚了不是吗?”
是啊,他们就是这样一群人。
会写出核嗓与流行旋律诡异融合的曲子。
会面不改色地送出和收下意义不明的本命。
会专注于奇怪的重点…
但这就是结束乐队。
一个莫名其妙依靠bug运行的乐队。
喜多郁代平时在和不同的人交流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社交距离带来的感觉。
但是在结束乐队的时候大家没有把她当那种很冷漠疏离的人。
也没有把她当人。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她重新握紧麦克风,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那就来吧!《完全感觉dreamer》!虽然核嗓部分我还是保留意见…但我会尽全力试试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