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那场声势浩大的“甜心反扑”,像一场温柔的海啸,将林晚整个人都淹没在了和彩虹屁的海洋里。
她被粉丝的爱意包裹,被苏小小的亲昵环绕,走在片场,几乎要被那些“姐姐好甜”“姐姐好软”的目光给融化了。
然而,这种被捧在云端的甜蜜,却让林晚内心那只土拨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顾清寒的冰山,是让她感到寒冷和压迫,但那座冰山之下,有她需要的养料。
秦瑶的利刃,是让她皮开肉绽,痛彻心扉,但那份疼痛,却逼着她撕裂了懦弱的外壳,窥见了荣光。
而苏小小的糖,太甜了。甜到发腻,甜到让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慢慢融化,即将变成一个除了被爱和被观赏之外,一无是处的漂亮娃娃。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能永远是被动地被选择、被塑造、被争夺的那一个。她像一个陀螺,被三股不同方向的力抽打着,身不由己地旋转,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
这天收工,当陈曦那辆熟悉的黑色专车准时停在不远处,而苏小小已经抱着一盒新口味的棒棒糖准备冲过来时,林晚做了一个深呼吸。
她看见秦瑶正戴上墨镜,拎着包,准备走向她那辆嚣张的玛莎拉蒂。
就是现在。
林晚几乎是闭着眼睛,凭着一股豁出去的傻劲儿,冲了过去,像一只拦路抢劫的仓鼠,张开双臂拦在了秦瑶面前。
“瑶,瑶瑶姐!”
秦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脚步停下,那副巨大的墨镜滑下鼻梁,露出一双写满“你有病吗”的明艳狐狸眼。
周围的工作人员,包括正走向林晚的苏小小和靠在车门边的陈曦,全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诡异的一幕上。
林晚感觉自己的头皮在发麻,耳根处那熟悉的灼热感再次升腾起来,迅速红得能滴出血。她的大脑疯狂刷屏: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拦下这只女王猫!她会用高跟鞋把我踩进地里去的!
“有事?”秦瑶抱起手臂,语气不善。
“我……我……”林晚的舌头打了结,在秦瑶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她把预演了一百遍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最后脱口而出一句连自己都想当场去世的话,“你……你喜欢看漫画吗?我……我想请你……一起看。”
空气死寂了三秒。
秦瑶那双狐狸眼瞬间眯了起来,像是在审视一个外星生物。
她上下打量着林晚,从她那因为紧张而蜷缩的脚趾,到她那红透了的耳朵,最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笨蛋,你这是什么上个世纪的奇怪邀请?又想耍什么花招?”
林晚被她这句“笨蛋”骂得浑身一哆嗦,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她正想说“对不起我疯了”然后逃跑,却眼尖地瞥见,秦瑶那只戴着红绳小铃铛的手腕,在她抱臂的动作下,微微动了一下。
叮铃。
一声脆响传进了林晚的耳朵。
这声音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林晚那快要宕机的大脑重新启动。
她想起秦瑶上次在天台上说的话,连忙解释:“不、不是!我……我只是……想起你上次说……社恐需要转移注意力……漫画……就挺好。”
她的声音又小又急,带着哭腔,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秦瑶脸上的嘲讽凝固了一瞬。
她看着眼前这个快要哭出来,却还努力解释的笨蛋,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因为紧张而无辜地眨动着,像一只走投无路,却还试图讲道理的小鹿。
【AwSL-晚晚今天作死了吗】超话。
【L】:【卧槽卧槽卧槽!前线直播!晚崽当众拦截秦女王!发出了约会邀请!项目是……看漫画?!这是什么纯情高中生的戏码!】
【L】:【皇后党和淳贵人党都给我看好了!什么叫主动出击!我们华妃党嗑的cp是双向奔赴!虽然我们晚崽奔赴得像只奔丧的土拨鼠,但这不重要!她A上去了!】
【L】:【啊啊啊你们看女王的表情!嘴上说着“笨蛋”,那眼神都快软下来了!她绝对心动了!这该死的口嫌体正直!我宣布我今晚就死在这里!】
片场,秦瑶维持着那副傲慢的姿态,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就在林晚以为自己要被宣判死刑时,秦瑶才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行吧,”她放下手臂,重新戴好墨镜,遮住了眼底那丝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看在你这么笨的份上。”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前,才回头,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我家。”
说完,不等林晚反应,她就坐进了驾驶座。
林晚愣在原地,大脑还在处理这巨大的信息量。
直到玛莎拉蒂的引擎发出一声轰鸣,她才如梦初醒,在苏小小那难以置信的目光和陈曦那波澜不惊的注视下,同手同脚地跑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秦瑶的公寓,一如她的人,明艳、利落,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精致感。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繁华夜景,室内却是极简的黑白灰配色,唯一的色彩,来自沙发上几个爱马仕橙的抱枕。
林晚像个误入豪门的小媳妇,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的边缘,屁股只敢沾三分之一。
秦瑶从一个房间里抱出了一整箱漫画,全是没拆封的最新单行本,往地毯上一扔,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看吧。”她自己先拿起一本,窝进了沙发另一头,长腿交叠,姿态慵懒得像一只正在巡视领地的猫。
林晚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翻开。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林晚起初紧张得连漫画内容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我和瑶瑶姐在2人世界”“她在呼吸”“我也在呼吸”这种废话。
但渐渐地,她发现身边的秦瑶看得极其专注。
她嘴上时不时会发出不屑的评价。
“呵,幼稚,这种剧情三岁小孩都猜得到。”
“这主角也太蠢了,跟个笨蛋一样。”
可她翻页的速度,和那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狐狸眼,却暴露了她看得津津有味的事实。
林晚那颗狂跳的心,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也沉浸到了故事里,看到一个搞笑的情节,会忍不住偷偷弯起嘴角。
就在这时,她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她被拉进去的、剧组核心人员的小群。
【今天也要守护晚崽呀(苏小小):[伤心蛙流泪.jpg]】
【今天也要守护晚崽呀(苏小小):姐姐和秦姐姐看漫画去了,小小一个人在吃草莓蛋糕,蛋糕都是苦的qAq。】
林晚手一抖,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秦瑶。
秦瑶正看到一个关键情节,眉头微蹙,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动静。
林晚松了口气,默默地把手机屏幕按灭,心里却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看着眼前这个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的女人,忽然觉得,这种没有压迫,也没有算计的相处,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个地方,”林晚鼓起勇气,指着漫画上的一处分镜,小声说,“画得真好……用一个背影就把那种孤独感全画出来了。”
秦瑶从书里抬起头,瞥了一眼她指的地方,又看了看林晚,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还行。”她评价道,语气依旧淡淡的,“不算太蠢。”
说完,她的视线又回到了漫画上。
只是,没人看见,她那被长发遮住的嘴角,带着一个满足的弧度。
林晚看着她柔和下来的侧脸线条,看着她手腕上那串安静下来的小铃铛,心里忽然明白。
她的笨拙,她的“社死式”主动,似乎真的,意外地撞开了通往这只傲娇女王猫内心的另一扇门。
这扇门背后,没有冰山,没有糖衣炮弹,只有一点点笨拙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