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按键上没有半分停顿。
“我是祁同伟。”
电话接通，他声音平稳。
“祁厅长！请指示！”电话那头，交管总队长张凡的声音还带着睡意，但瞬间就绷紧。
“命令，十分钟内，封锁京州国际机场高速所有入口。行动代号‘零点’，理由，查酒驾。”
“查……查酒驾？”张凡睡意全无。
半夜三更，在高速速查酒驾？
这什么荒唐的命令？
“有问题？”祁同伟的声音没有提高，却让张凡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没，没有！厅长，只是这个理由……是不是太……”
“照做。”祁同伟直接打断他，
“我要机场高速在一个小时内，变成停车场。车，一辆都别想开进去。办砸了，我亲自去总队找你。”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凡不敢再多问一个字，挂电话。
祁同伟的手指无缝衔接，又拨出另一串号码。
机场公安分局，王凯。
“老王，是我。”
“厅长！您……”
“听着，”祁同伟的语调不给对方任何寒暄的机会，
“t2航站楼，立刻搞消防演练。五分钟内，我要看到消防车。用‘消防主管路喷淋阀故障’的名义，把VIp三号通道给我物理封死。用挡板，用警戒线，人站成一排也行，一只老鼠都不能钻过去。”
王凯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一下。
VIp三号通道！
那地方有多敏感他比谁都清楚，没有省委手令，谁敢动？
“厅长，那条通道……没有上面的命令，我们恐怕……”
“我就是命令。”祁同伟的声音沉下来，
“王凯，记住，今晚在公安系统这块地盘上，我祁同伟的话，就是手令。出了事，我一力承担。你办不了，我现在就让省厅特警过去接管。”
电话那头死寂两秒，随即传来王凯几乎是吼出来的保证：“是！厅长！我马上去办！”
两个电话打完，祁同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甚至能想象出丁义珍此刻的丑态。
接到高育良通风报信的电话，坐上那辆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套牌车，满心以为公安厅长这条“狗”已经被捆住手脚。
可他永远不会知道，这条狗，已经换主人。
嗡——嗡——
京州的赵东来的内部手机急促地响。
祁同伟睁开眼，接通。
“厅长！您到底在干什么啊！”赵东来急，
“交警把高速全封了！我们的车被死死堵在路上，眼看就要跟丢！丁义珍要是换路，我们之前全白费！”
赵东来快疯。
他今晚接到的命令，是暗中“护送”丁义珍上路。
可厅长现在这操作，等于自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跟丢了？”祁同伟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那就让他丢。”
“什么？”赵东来彻底懵，“厅长，您……”
“慌什么。”祁同伟淡淡开口，
“通知下去，五分钟后，疏通高速。”
赵东来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乱。
先堵死，再疏通？
他没再给赵东来追问的机会，直接挂断。
祁同伟站起身，取下衣架上的黑色风衣披上，整理一下袖口。
他拿起奥迪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
黑色的奥迪A6，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滑出省公安厅大院。
祁同伟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前排开车的秘书，也是他的心腹，低声报告：
“厅长，按您的吩咐，已经通知省台的王牌记者刘毅，告诉他今晚机场有能上全国头条的大新闻。他正带人往机场赶。”
“嗯。”祁同伟应一声。
光抓人，动静太小。
他要让这场抓捕，变成一场盛大的、无法被任何人掩盖的现场直播。
他要让高育良，让赵立春，李达康，还有后面的那些人。
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坐在电视机前，亲眼看着他们想捂住的盖子，是如何被他一脚踹飞的。
车，在t2航站楼出发层缓缓停下。
祁同伟推门下车，深夜的寒风吹得他风衣下摆烈烈作响。
他没有理会跟上来的秘书，独自走向航站楼的边缘，看着不远处那个被红白警戒线和临时挡板彻底封死的入口。
那里一片漆黑，几名机场警察如雕塑般守着，旁边还停着一辆闪着警示灯但没响警笛的消防车。
VIp三号通道。
他上辈子奋斗到死都够不着的特权，这一世，成了他为敌人精心准备的坟场。
他掏出一根烟，没点，就这么夹在指间。
他知道，此刻的丁义珍，一定在某个角落里，正气急败坏地弃车，然后在内线的接应下。
狼狈地抄着小路，自以为聪明地避开所有监视，奔向这个他眼中唯一的生路。
而陈海正在死死盯着丁义珍老家的和高速上，却不知道丁义珍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机场。
完美的声东击西。
完美的瓮中捉鳖。
只是这一次，瓮和鳖的角色，调换了。
“祁厅长！”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省台记者刘毅带着摄像，扛着机器跑过来，满脸兴奋又夹杂着困惑，
“这……这什么情况？消防演练？我听说检察院在t1那边有大动作啊！”
祁同伟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那片黑暗，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等着。”
刘毅一愣，看着祁同伟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这位年轻的公安厅长，今晚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t1航站楼方向的喧嚣，和t2航站楼这边的死寂，形成诡异的对比。
突然。
祁同伟口袋里那部黑色的军工手机，极轻地振动一下。
他拿出来，看一眼。
屏幕上，是一条加密短信。
“已入瓮。”
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揣回兜里，指间那根未点燃的香烟，被他两指一捻，干脆地折断。
烟丝散落，被风吹走。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茫然的记者刘毅和身后的心腹秘书。
“让王凯动手。告诉刘记者，他的头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