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新宇把自己所有的财产以遗嘱的方式,转赠给霍希桐,这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和遗嘱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幅装裱好的画。
这不是普通的画作,是他创作的未曾发表的歌曲《独白》,陪伴在她身侧,当她的影子几十年,爱意在心口难开,独白成了他最后的倔强。
写好遗嘱录好视频,他走出了自己的病房回到了梁俊生的床上。这具身体是他的,郑新宇突然很嫉妒,明明自己才是最爱霍希桐的那个,偏偏爱意还得借助别人之口才能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明天是最后半天的相处时光,今晚成了舍不得去睡的时间。郑新宇打开手机里霍希桐的照片,看了大半宿。
不论怎样,总归是实现了心中所念,也算是无憾了。
第二天,补了半天的睡眠,郑新宇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服饰:梁俊生擅长写词,情感细腻,棉质服饰是他常穿的材质;郑新宇是全能型歌手,沉稳内敛的polo衫是他的选择,也是霍希桐喜欢的服饰风格。
不能亲口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至少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当作是自己最后的体面。
霍希桐依然是一身精致得体的装扮,胸前还是别着百合花胸针。郑新宇看出了这胸针对她的重要意义,心里一阵酸楚,嘴里的苦涩蔓延,他伸手拿起床头的水,慢慢地喝了一口。
霍希桐奇怪梁俊生今天的装扮,竟然穿起了原来最不愿穿的polo衫,她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这样沉稳气质的他难得一见。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了梁俊生不同以往。
曾经的他情感细腻,爱穿棉质服饰,衣服上的褶皱是他最喜欢的花纹,那是慵懒自若的放松状态;他擅写词,一身才气最不屑做舔狗。可这两天,他对自己的讨好,自然又熟捻,似乎这是他本来就会的事。穿着从未穿过的polo衫,也无任何不适,难道说做了一回的植物人,除了记忆断片,连带着个人喜好也能发生变化?
这样一对比,霍希桐惊讶地发现他的种种迹象变现和郑新宇太像了。
无法论证的疑问,在脑海里盘旋。眼前的人,外型、声音以及住院记录显示,他就是梁俊生。
“希桐,今天就陪我在医院里散散步,走一走吧。”郑新宇放下手里的杯子,床头上插着一朵百合花,是他昨天从落日公园带回的那支,买的时候半开今天是全开了,房间里花香弥漫。
放下疑问,霍希桐看着梁俊生,微笑的点点头。前面几十年都是她一个人说话给他听,现在他醒了,她也想听他说说话。
自从第一天牵过手后,见面就牵手成了梁俊生的惯性思维,他站起身牵着霍希桐,两人十指相扣的走下楼,去了医院的花园。
走到身体微微发汗,郑新宇找个了靠背的座椅,牵着霍希桐的手坐了下去。
两人依偎着相视无言,世界安静地只剩两个人。不知为何,霍希桐想起了郑新宇。
“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郑新宇吗?”霍希桐起了话头。
当事人郑新宇心下咯噔,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怎么说?”
“当初计划捧红他,是我力排众议甚至签下对赌协议。我赌自己的眼光没问题,更相信他的才华可以撑起一片市场,他的歌里有人生百态,是很多人的心声。结果证明,我赢了。”
听到这,郑新宇的嘴角扯了个很大的幅度。原来她是懂自己的。人间过路客,历经风霜雪雨写出了人间万象,这是他的心路历程,也是他每首曲子的灵感出处,把自己交给生活,让生活还原答案,这才是歌曲真正能打动人心的地方,也是他坚守词曲风格的初衷。
“你的眼光向来独到,也是郑新宇的幸运。”这话是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
“我的右腿天生残疾,他的左腿先天问题。第一次看他站在比赛的舞台上,我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甘心,不屈服,尽自己所能敬自己所不能,这是我很欣赏他的地方。与其说是他遇到我,不如说是互为影子的彼此成就,他对生活的韧性,也是推动我前进的力量。”霍希桐毫不避讳地说出心中的感慨。
“我在床上躺了几十年,你完全可以有新的选择,例如郑新宇。”陪在霍希桐身边几十年,从未走进过她的内心,他想知道为什么。
“有的人,太过相似就只能是朋友。再说了,我是他的制作人也没发现他看上谁了。”
说到这,霍希桐回忆了和郑新宇的相处场景,不是在录制专辑,就是在新歌发布会。除了工作,就是休息,突然有点怪当初的自己为了验证眼光的正确性,把他的档期排的满满当当。
“郑新宇也住在这医院,一会我们一起去看看他?”霍希桐发出了邀约,郑新宇本尊轻咳了几声,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