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临川的心跳还没有平息,或者说无法平息。
又一次的出乎意料,他觉得陆溪该对他的反抗生气,亦或是做出更让自己屈辱的事情,折辱自己以得到快感。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
司临川一时之间有些五味杂陈,怎么有人被打了还能脱口这样的话。
这样说,他真的会觉得前面说的所有的话都是认真的。
陆溪能感受到司临川情绪上细微的变化。
没有再得寸进尺,他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过分的逼迫只会让这只骄傲的鸟儿彻底折断翅膀,那并非他想要的。
他要司临川心甘情愿的给他当老婆,要司临川每天哄着他起床干活,不然管理部落都没有动力。
陆溪缓缓松开了钳制司临川手腕的手,支撑起身体,拉开过于暧昧的距离。
新鲜的空气涌入,驱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灼热。
司临川立刻蜷缩起来,扯过凌乱的虎皮重新裹住自己,将脸埋入阴影之中,只留下一个微微抽动的背影。
陆溪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哭了,不过暂时不想让自己见到。
陆溪站在草堆边,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呼吸和同样有些凌乱的兽皮衣物。
看着司临川的背影,竖瞳里情绪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平静。
“果子在那边。”他指了指放在石块上的野果,声音恢复到平常的语调,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肢体冲突和露骨的宣言从未发生。“今天刚摘的,很新鲜,不喜欢的话,暂时也没别的吃了。”
他知道司临川此刻需要独处,需要消化那些过于激烈的情绪,没有再说什么“晚上再来”之类增加压力的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那背影一眼。
然后,他转身,脚步比来时轻上许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破屋,甚至细心地将那扇不怎么牢固的门轻轻掩上。
换位思考一下,陆溪觉得,他要是从小养尊处优,活在童话里面,若是有一天,童话故事是假的,他也会崩溃的。
甚至于,他更有可能利用物理,再给自己制造一个童话,所有人都得老老实实参与他的故事。
当另一个人的声响彻底消失后,缩在虎皮里的司临川,肩膀的抽动才渐渐剧烈。
他确实哭了,哽咽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不是因为疼痛或屈辱,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洪流冲垮了堤坝。
打架打到后面,他其实也在发泄,要接受自己身份的变动,要接受族人出卖自己的事情,要接受自己可能颠沛流离的命运。
最重要的是,他要联系不上羽族的神明了。
司临川缓缓坐起身,虎皮从肩头滑落,露出泛红的眼眶和湿润的脸颊。
他抬手,有些粗鲁地用擦去泪痕,动作带着点对自己软弱的厌弃。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块石头上的野果,青翠欲滴,带着晨露的润泽。
司临川想起陆溪刚才说的话。
语气那么自然,仿佛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突然有一点,想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当真,特别是那些好听的话。
司临川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伸出手,拿起了一个果子。
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他小口地咬了下去,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开,稍微安抚了空荡的胃和依旧纷乱的心绪。
重新将手伸进草堆,紧紧握住了那根冰凉而熟悉的青色尾羽。
那里面蕴含的微弱神力,是沟通神明的力量,也是神还存在的证明。
蛮荒大陆,每一个大族群都有自己的神,神得到信仰之力,便会回馈给底下的信徒。
比如羽族得到了沃土与风调雨顺,蛇族基因传承里的战斗能力,鼠族特别能生,虎狼的团队合作意识很强。
陆溪清点了一遍脑子里面的事情,准备跟羽族的族长“协商”一下他风餐露宿的问题。
他径直朝着羽族部落中心,族长居住的最大那间屋子走去。
他的小鸟住在漏风的破屋里,这像什么话?
就算暂时带不走,也得先改善一下居住环境。
半个小时后。
羽族族长的屋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陆溪甚至没有坐下,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屋子中央,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却让羽族族长和几位长老如坐针毡。
“也许族长大人愿意为我安排一个屋子。”
羽族族长司北喉咙有些发干,他强自镇定地开口,“陆溪首领,蛇族若是长期住在我族领地内部,是很容易引发恐惧的。”
他试图委婉地拒绝,暗示对方应该回自己的地盘去。
陆溪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暂时不打算走,还有不到一个月,我族的大部队也会过来,到时候,还要请你们的巫神到我族一坐。”
到现在为止,在场的羽族都没想通,前任巫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跟这位疯名在外的首领的如此纠缠。
司北当了许多年的族长,族长这个职位主要是负责当话事人的,而首领负责领导战斗,巫神负责虚无缥缈的通神意志。
他抗压能力还是不错的,“陆首领,司临川他已非我族巫神,恐怕无力胜任……”
这话倒不是替司临川说的,只是怕陆溪强行带走司临川之后,求雨失败的话,他们族群可能遭到迁怒。
“我说他行,他就行。”陆溪打断他,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不理人的狂傲,“我看中的是他的能力,与你们承不承认,无关。”
“倒是你们,对待曾经庇护全族的巫神,就是让他住在那个连风都挡不住的破屋子里?”
“我的人,就算暂时寄住在你们羽族,也不能受这种委屈。”
司北不吃压力,反问回去,“那陆首领的意思是?”
“很简单。”陆溪环视帐篷,随手一指角落里一张铺着柔软羽毛的矮榻,“这样的屋子,给他准备一间,每日的食物,按他以前还是巫神时的标准送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冰冷的警告,
“别想着阳奉阴违,我到时候跟他同吃同住,不要让我觉得你们的待客之道有问题。”
“相对的,我会参与你们的狩猎,别的族群来犯的话,我也可以暂时成为你们的战士。”
陆溪给出一个方案,他不是很想跟羽族闹的过僵,以后司临川要是想回自己生长的地方看看,他们也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