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不再给对方任何表演的机会,“看好你们的新巫神。别让他,也变成没用的废物,或者……死得不明不白。”
他吐了一下蛇信子。
鸟可是在蛇的食谱上的生物,也得亏这只乌鸦不是本地人,还敢肖想自己。
回破屋的路上,没了阻碍。
夕阳即将落下,温度也随之下降。
陆溪站在门口,煞有其事的抬手敲门。
“叩,叩。”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显然里面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堪称有礼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陆溪也不在意,推门进去。
司临川依旧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身上裹着陆溪留下的那件虎皮,只露出一张苍白而清俊的脸。
他看到去而复返的陆溪,尤其是看到他怀里抱着的,明显是食物的东西时,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恢复了拒人千里的冷冰冰状态。
陆溪走到他跟前,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给他看。
“喜欢吃生的还是熟的?”
若是他自己来选,可以就生吃了,反正连猫粮都吃过,还有什么不能吃。
司临川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在羽族,或者说在这片大陆的大多数部落,获取食物不容易,做成熟食更是不容易,兽人多半不爱靠近火焰,只有带崽的雌性或者巫神能吃上,连首领与族长都是吃生的。
他抿紧了唇,拒绝的话即将脱口,可腹部传来的空虚感和鼻尖萦绕的,属于新鲜血肉的气息,却拉扯着他的意志。
平心而论,由简入奢容易,由奢入简难。
陆溪朝他挑了一下眉,“我回来遇到你们羽族的新巫神了。”
稍微听了一下,等到司临川看过来,才继续,玩味道,“他说你身体不好,连兽形都无法完整化出。”
司临川有点不可置信,只能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冷静。
将一个雄性兽人无法兽化的事情暴露给心思不纯的异族人,等同于将同族的致命弱点交出去。
哪怕接受了自己弃子的身份,在真实的得知被同族人背叛的那一刻,司临川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看着陆溪,想从蛇瞳里面找到嘲讽,找到幸灾乐祸,或者至少是计划得逞的算计。
然而,没有。
陆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才只是陈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他甚至没有趁机进一步逼迫,只是将手中的肉又往前递了递,耐心地等待着那个关于“生或熟”的答案。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比任何落井下石都更让司临川心慌意乱。
他到底想做什么,是在欣赏他的狼狈?还是……别的?
陆溪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苦,愤怒与茫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乌喻和羽族自己的行为,就是最好的助攻。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司临川思绪,
“你身体不好,我的建议是吃点熟的。”
司临川轻声答应,“嗯。”
陆溪给司临川上完了眼药水,还充分展示出自己的优质,并且得到还算满意的答复。
又是一场全赢。
他愉悦,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好。”
不再多言,转身要离开小屋,准备去小屋的前院烤肉,动作熟练的从旁边的小林子抓来一把枯枝。
生火的过程对他而言似乎并不陌生,尽管蛇族天性不喜火焰,但作为首领,掌握各种生存技能是必要的。
而且,原始社会对于陆溪来说是比较友善的,至少司临川现在还不知道他做饭的样子。
烤肉,陆溪很确定,他至少是能烤熟的。
司临川蜷缩在虎皮里,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陆溪忙碌的背影。
天边暗下来,视野都变得模糊不清。
跳跃的火光在那副充满力量感的躯体上投下晃动的光影,竟让他生出一种荒谬的,短暂的安心感。
他竟然在依靠一个天敌,一个强行闯入者来获取温暖和食物。
陆溪将那块最鲜嫩的肉用削尖的树枝串好,架在火堆上缓缓转动。
他做得很专注,仿佛这不是在野外随便烤点吃的,而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肉块在火焰的炙烤下渐渐变色,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开始弥漫在周围。
这香气对于饥肠辘辘的司临川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司临川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虎皮里,仿佛这样就能抵挡这香气。
却忘记这兽皮的来源也是面前的强健兽人,那属于蛇类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瞬间被支配的天生的恐惧激的他差点半兽化。
过了一会儿,陆溪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他取下烤好的肉,小心地吹了吹,确保不会太烫,然后走到司临川面前,蹲下身,将那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肉递了过去。
“吃吧,先说好,你要是吐出来我可是会采取一点极端措施的。”
陆溪为了照顾自己“脆弱”的内心,决定约法三章,他们现在还没在一起,司临川不太可能忍着难吃继续吃。
若是吐出来,那他得原地爆炸。
司临川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食物,浓郁的香气不断钻进鼻腔,疯狂地撩拨着他饥饿的神经。
又抬眸看向陆溪,对方蹲踞的姿态依旧带着蛇类粘腻的侵略性,特别是眼神,像在看猎物。
司临川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根树枝。
低下头,避开陆溪过于直接的注视,小口地咬了下去。
说实话,烤的确实不咋滴,半柴不柴,又没有别的味道,司临川很少吃到如此“原滋原味”的食物。
但是这对于有一阵子未曾正常进食的司临川来说,无异于珍馐。
所以他吃得有些急,却又竭力维持着基本的仪态,细密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偶尔因为吞咽而微微滚动喉结。
陆溪维持着一种当托盘的姿势,耐心的等待司临川进食。
不为别的事,他从投喂自己老婆的行为里面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爽感。